梵宁香的气味如同未散一般,仍弥漫在蔺音心四周,那香气她绝对不会认错。
送礼之人竟是江府,这让蔺音心不得不慎重起来。
莫非江侍郎并非如他表面看上去那样刚正?
不过,如果明知此物来由,却仍明晃晃送到蔺府府上,可能性极小。
想来江侍郎应该也被蒙在鼓里。
她将疑惑暂放心中,沈家的事她自然要管,如今重生为蔺家女儿,亦不能对蔺府的安危坐视不理。
幸而张氏乏累,今夜未腾出时间清点礼物,这梵宁香就权且有她保管着。
有她在,这东西别想再出现在蔺府中。
翌日,中秋。
宫内。
悦耳的丝竹之声穿透大殿,大燕皇帝盛恒端坐殿上,举杯与一众皇子妃嫔共庆佳节。
皇后伴于一侧,太子盛弘凌则坐在另一侧,待众人齐齐饮下第一杯酒,太子马上走到台下:
“儿臣敬父皇,恭贺父皇家和国安,寿祚绵长。”
喜得皇帝大喝一声“好”,赐赏,将太子狠狠夸了一番。
盛弘砚在台下听着他们口中华丽的辞藻,不免有些厌倦。
太子到底是学富五车的冯太傅的学生,每年向父皇敬酒的贺词,字字皆能说到他的心中,还不重样。
旁边七皇子盛弘奕与他相邻而坐,偷偷附到他身边道:
“六哥,今年太子的贺礼,肯定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奇珍异宝。”
盛弘砚瞧了他一眼,坏笑问道:
“你准备了什么?”
“我嘛,既没有太子那般豪气,又没有你这般见识广,小小贺礼自然难拿得出手咯。”
盛弘砚笑着给了他一拳,端坐回去继续饮酒。
中秋本是家人团圆的时刻,可大燕皇室如今只剩四位皇子,一位公主:
大皇子是当朝太子盛弘凌,登上太子之位约有两年,是皇后之子,最得圣心。
三皇子盛弘寅,苏贵妃之子,为人懦弱,但他心地善良,内敛温顺,倒也依着自己的性子在宫里获得了一席生存之地。
剩下的两个便是他和老七。
他自小就不爱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,旁观了大大小小的纠缠,也知道帝王家说不上有多浓的亲情。
老七年岁尚小,母亲是个新晋的贵人,自然对太子构不成威胁,所以亦无大碍。
要说其余几个皇子:
二皇子,曾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,可惜身死沙场,为国捐躯。
四皇子和五皇子前些年与太子斗得极狠,但还是没能扳倒他。
一个被逼自尽,一个至今还在自己宫里软禁。
楚宁是最小的妹妹,也是这宫里唯一的公主。
其实原本还有三位比盛弘砚年长的姐姐,但都以和亲的方式远嫁他国,此生大概是再也见不到面了。
在这宫中,盛弘砚最看重的人只有一个,那就是他的母亲娴妃。
中秋之夜,只要能让他见到母妃,在她的宫内待上一会儿,母子二人说说话,就是最大的欢喜。
其余皆不重要。
酒过三巡,枯坐无味,皇帝提议一起去望星台赏月。
望星台就在大殿一侧,中秋月圆,美景自然不容错过。
其实这是在点众人,示意他们该献礼了。
太子借着月色诵读早已准备好的诗句,诵罢跪于台前请皇帝赐墨。
喜得燕帝盛恒当场提笔,洋洋洒洒“太平风物,月圆安康”几个大字赐予盛弘凌。
他像捧着宝一般捧着那副字,直呼万岁。
盛弘砚不露声色,心中惊叹太子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奉承之姿,想到他刚才咏诵的诗句,其中遍是祥瑞之意,不禁暗暗失落。
何为祥瑞,在盛弘砚心中,国泰民安就是真正的祥兆。
太子虽贵为储君,但盛弘砚知道,他的心思全在如何护好他东宫之位上。
对于治国,他根本不关心,亦不在意。
他只要上位者——他们的父皇满意,只要他一人点头,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在话下。
不知他日太子若真登上那至尊之位,会有何作为?
那时他不再有需要讨好之人,能否一改他如今的奢靡浮泛之风。
赏月已毕,各皇子将自己备好的贺礼敬上,果真如老七所说,太子准备的贺礼十分精巧,是一块天然奇石。
那石头远看似一位端坐沉思的尊者,走近前从侧面看过去,竟是个大大的祥字。
燕帝盛恒听闻此石出自泰山,更奇上加奇。
忙近前去看那块石头的构造,待看清后,喜得唤皇后与一众妃嫔一块上前观赏。
显然比刚才赏月时兴奋多了。
盛弘砚也跟着上前,只一眼,就看出其中一处有人工打磨过的痕迹。
不过那里打磨后又用工具砍出棱角,再加工成如今的形状,极其自然,就像天然雕琢一般。
其他皇子的贺礼在这泰山奇石面前瞬间逊色了不少。
不过盛弘砚明白,每个人在准备贺礼的时候就已经想到,不能太过耀眼。
如果真盖过了太子的风头,那可就不是一件礼物那么简单的事了。
当晚他与娴妃一起回宫,母子二人在席上都没吃饱,另备了点心夜宵,还一起吃了五仁月饼。
这时盛弘砚才真正觉得,自己是在过中秋节。
他将自己精心准备的长寿花拿来,放在娴妃的芝萝宫里。
娴妃身在妃位,宫中吃穿自不必说,珠翠绫罗亦从不缺,所以她对这些东西早没了兴趣。
只是她酷爱花木,为了消遣解闷,她在后院开辟了一片小园子,专门栽培绿植。
盛弘砚知道母亲没事时总爱呆在小花园里,与花木为伴,所以他每每来都会给娴妃带花。
这样,当娴妃与它们相处时亦是在与儿子相处。翌日,天刚蒙蒙亮时,芝萝宫内宫女无霜便急急跑进娴妃的寝宫唤她。
“娘娘,小金子派人来传话,说黄公公刚才去宣王殿下宫里传旨,皇上急召他去殿前觐见。”
“什么?!”
娴妃猛地起身,望了一眼更漏,方才五更刚过。
皇上怎在此时急传,惊得她陡然冒出一身冷汗。
“小金子可有说皇上召见弘砚有何事?”
“回娘娘,奴婢问了,来人说不知何事,殿下现在已经过去了。”
娴妃从未见过皇上这么早就传人进宫的,她细细想了想,盛弘砚近来并无什么出格的事发生。
莫非是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?
她不敢再往下想,急忙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要往出走,无霜赶忙上前拦她:
“娘娘莫急,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,先让芸儿服饰您梳妆。”
娴妃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尚披散着头发,不能直接贸然前去,只好再次坐回床边。
“快去,有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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