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明彻的法子很简单。
她的玉佩已经顺着流水往前冲走,那么再扔一块玉佩在水中,看看时间能冲走多远,能大致推测出沈雨燃的玉佩冲到了什么地方,不必盲目在小溪里捞了。
等到夕阳彻底下山,溪水依旧潺潺流淌,萧明彻提着灯笼又下了水。
此时,沈家宅院灯火通明,摆饭上桌。
“去请傅公子和明公子了吗?”沈家大伯问。
“两位公子都不在屋里。”下人回道。
“罢了,他们许是出去吃了。”
沈雨澜道:“才不是呢,堂姐的玉佩不知怎么地掉进溪水里去了,明公子和傅公子这会儿还在溪边给她捞玉佩。”
“什么玉佩?”
沈雨燃听着大伯的语气不善,低声道:“是我娘的旧物。”
“傅公子什么身份?两位都是沈家的贵客,让人家做这样的事合适吗?”
大伯母道:“这么大的姑娘,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,沈家的贵客都叫你得罪了。再说了,男女有别,怎么让外男掺和自己的贴身之物?”
“我知错了。”沈雨燃低头。
沈雨澜笑着说:“爹,我去请傅公子和明公子来用膳吧,被堂姐拉着。”
沈家族长点了点头,沈雨澜眉梢一喜,蹦蹦跳跳地往外去了。
沈雨燃放下筷子,跟着走了出去。
方才的小溪边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。
“去哪儿了?”沈雨澜皱眉。
沈雨燃望向小溪下游,还没说话,就听得沈雨澜责怪道:“都怪你!傅公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?”
“我……”
“哼,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故意把玉佩扔进小溪里,就是为了跟明公子搭话。”
“我不是。”
紫玉在溪边洗衣服时候不小心把她的玉佩弄丢了,因着家里多了人,伯父让厨房顿顿都做得丰盛些,紫玉赶去厨房里帮厨,沈雨燃才独自来溪边寻找。
碰见明公子,实属意外,她也没想到明公子会主动帮忙寻找。
沈雨澜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,撇了撇嘴:“傅公子和明公子都是京城贵族,沈雨燃,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能登堂入室,你这样的身份,顶多是做妾。”
丢下这句话,沈雨澜转身就走了。
沈雨燃无端被她指责,心中有气,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着小溪下游走去。
明公子说她的玉佩是被溪水冲走了,他们若是要找,定然是在下游。
沈雨燃摸黑在溪边走了一段,看见夜色中有两个瘦长的身影迎面走来。
“明公子,傅公子,是你们吗?”沈雨燃驻足问道。
“嗯,”萧明彻应了一声,抬眼望向她,见她手中连个灯笼都没有,微微蹙眉。
傅温书道:“雨燃姑娘,你不是回去了吗?怎么又来了?”
“家里在摆饭了,没见到你们,我就过来瞧瞧。”
“是我们疏忽,该回去说一声的。”
“你的玉佩。”萧明彻忽然出声,将一块白色玉佩举到她的眼前。
玉佩不大,成色相当一般,但上头打了个漂亮的璎珞,又缀着一条流苏,瞧得出主人的珍视。
“真的找到了?”她惊喜地接过玉佩,拿在手中反复看着,确定就是自己丢了那一块,抬眸感激地看向萧明彻,“明公子,多谢你。”
“回去吧。”
萧明彻不置可否,神情淡漠地径直朝前走去。
傅温书提着灯笼走到沈雨燃身边,柔声道:“走吧,或许还能赶得上晚饭。”
“赶不上就作罢,去外头酒馆就是。”萧明彻漫不经心地说。
沈雨燃走在他们俩的中间,目光不经意地瞥向萧明彻,看得出了神。
明明是个十四岁的少年,却不似青石镇那些少年一般顽劣轻浮,通身气度矜贵又端稳。
夜色之中,更显得他眉目清寂。
沈雨燃突然想起堂妹说的话,明公子是京城贵裔,他的妻子定然会是高门千金,以她的身份……远配不上侯府公子。
纵然此刻帮了她的忙,也只是好心而已。
“沈姑娘,”傅温书忽然开了口,“你常在这溪边玩吗?”
沈雨燃飞快地收回思绪,应声道:“是呀,这条小溪挨着沈家宅院,家里的兄弟姐妹从小都在溪边玩耍。”
傅温书问起青石镇一些旁的事,她也有问必答。
萧明彻始终没有说话,只是拿余光瞧着她。
朦胧微黄的灯笼映照下,她的眉眼十分柔和,许是有些紧张,答话的时候始终垂眸。
纤长的睫羽随着她说话节奏微微颤动。
她的睫羽并不卷翘,只是长长的向前伸着,更贴她的轻灵气质。
夜风吹拂,萧明彻嗅到一点淡淡的香气,愈发不愿将眸光挪开。
所幸她一直跟傅温书在说话,未曾转过头来。
“傅公子,你们离开青石镇还会去什么地方游历呢?”
“去苏州。”傅温书问,“你去过苏州吗?”
沈雨燃摇了摇头:“不曾。”
别说苏州了,便是去扬州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。
“真羡慕你们,能够四处游历。”
青石镇上的姑娘,最大的指望就是嫁去扬州城,离开这偏僻的乡下。
傅温书心下一哂。
不必羡慕,有朝一日,她和萧明彻会携手同游,走遍四海。
四下空旷寂静,三人一时无话。
快走回沈家宅院时,遇到了提着灯笼来寻的沈家族人。
原来沈雨澜和沈雨燃久去未回,家里人便寻了出来。
找到沈雨燃后,众人又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沈雨澜。
她在溪边没见到傅温书,朝另一边去寻,越发走得远了。
大伯母给沈雨澜留了饭,让她回屋吃去。
沈雨燃腹中空空,却不敢说,也不敢跟傅温书他们去酒馆。
好在找回了娘亲的玉佩,饿一顿也不打紧的。
傅温书和萧明彻在镇上挑了干净亮堂的一家酒馆坐下,在溪水里摸了那么久的石头,的确饿了。
酒足饭饱后,傅温书看向萧明彻,饶有兴致地问:“不说点什么?”
“你想听什么?”
傅温书低头一笑,伸手给他倒了一杯酒。
“咱们几时去苏州?”
“几时都成。”萧明彻说得干脆,“傅温书,不是你一直拖着不走吗?”
“明日?”
萧明彻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抬眸看向傅温书,瞧出他的试探之意,冷笑道:“那就说定了,就明日一早走。”
说罢,他端起酒一饮而尽。
听他应下,傅温书略微诧异,到底没说什么。
他起身去结了账,再回到饭桌旁边的时候,萧明彻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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