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言树颇为意外地看了苏平河一眼,没想到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倒不傻。
“因为织布坊和染坊是沈家二房的产业,他们在玄武街上也有属于自己的布庄,自然不想我们去分一杯羹。”
所以许言树在接管祥麟布庄后就一直很沮丧,在他看来祥麟布庄没生意是注定的。
“那你父亲当年为什么能以更低的价格拿到货?”苏平河翻开前几年的账本,言辞犀利地质问道。
“因为染坊的管事是我父亲的同门师兄,我父亲深谙染布的机要秘方,他们不敢得罪我父亲。”许言树苦笑道,“不仅如此,原先从我们布庄拿货的那些老主顾都跟我父亲有交情,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,根本不会从玄武街那边的布庄买布。”
原来如此。
苏平河沉默地看着许言树,虽说此人不善与人打交道,不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,但这样的烂摊子也确实不好对付。
就好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哪怕他再长袖善舞会拉客,也没办法改变沈家二房刻意抢生意的事实。
“既如此,我们就不能再只卖布了。”沉思许久后,苏平河开口道。
“不卖布卖什么?”
“我们可以卖布制品。”苏平河解释道,“比方说,成衣,鞋帽,巾帕,甚至被面,床单,枕巾。”
许言树眼前一亮,但很快又不解地问道:“这些会有人买吗?据我所知,大户人家通常都是买布匹回去请绣娘或婢女量体裁衣,寻常百姓则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做的。”
“款式好自然有人愿意买。”苏平河道,“大户人家不差钱,只要看到合眼缘的就会买,便是寻常百姓,也要忙着生计,忙起来不一定有空做这些,只要我们价格合适,总会有人愿意上门,图个方便嘛。”
“你说起来容易,其实很难实施的。”许言树又质疑道,“每个人的体型不一样,我们做出来的成衣如何能保证人人穿了合身?”
“这有何难?同样的款式多做几个尺码,总有一款能差不多合适,若是碰到身型特殊的,也不是不可以定制。”苏平河道,“最最要紧的是,我们的款式得特别,要叫客人除了来我们铺子,别无他选。”
“这便是难上加难了。”
“偏生这对我而言不是难题。”苏平河狡黠地眨了眨眼,当下便寻了纸笔,伏案画了起来。
她读大学的时候家境不好,因此学了很多赚钱的技能。
除了会在网站写小说,还会接一些古风画稿。
她笔下的这个朝代因为是架空的大齐朝,在服装上很是包容,因此只要有古风元素的款式都可以尝试。
许言树凑过去,见她寥寥数笔便画出了一件精美绝伦的明制汉服,加以批帛点缀,新颖又不失华贵,足以叫人眼前一亮。
“真没想到二少爷竟还有这等本事。”许言树自己都没发现,他望向苏平河的眼神早已从一开始的不屑,变成了佩服。
苏平河道:“我对于花样纹理不是很擅长,这些可以交给靠谱的绣娘来做,或者直接买有现成花纹的布匹来缝制。”
“其实找绣娘,买布匹这些都不是难事。”许言树又担忧地开口道,“但铺子里这副光景,我们也拿不出银子来进货和招工啊……”
“这正是我想跟你商量的。”苏平河道,“我可以找姨娘拿一部分银子出来,但肯定远远不够。我的想法是,把原本铺子里用不着的货架和剩下的布匹都统统变卖掉。左右往后我们也用不着这些物件了。”
许言树思索片刻后应允道:“二少爷说得有理,这些物件确实留着也是浪费。”
“还有门口的牌匾也得换一下。”苏平河又道,“改成‘沈氏成衣铺’吧。”
成衣铺本就是新兴产业,老百姓很难一下子产生信赖,不如借着沈家的势把名号打响,毕竟全京城,谁还不知道富甲一方的沈家呢。
何况成衣铺使用的布料本就来源于沈家二房的织布坊。
这就叫做品牌效应:叫消费者买得放心,用得舒心。
许言树这下彻底服气了,规规矩矩地拿了本子站在一旁记录苏平河派给他的任务,眉眼也不见了轻蔑,取而代之的全是恭敬。
苏平河又跟许言树商量了下约见沈家二房,重新定价购买布匹的事,一直忙到天擦黑才回府,整个人已是倦极。
南星没跟着出门,一见她满脸疲态地回来,不由心疼地迎了上去:“少爷,您午间宴席就没吃多少,又出府忙了这半天,一定饿坏了,南星这就去膳房给您提膳。”
苏平河微微一笑,伸手捏了捏南星圆嘟嘟的脸颊:“还是我家南星贴心。”
南星因是院里唯一知晓苏平河女子身份的下人,丝毫不觉得这一举动有何问题,但看在其他粗使丫鬟的眼里却都有了计较。
待南星急冲冲地去膳房后,院里的三个二等丫鬟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嚼起了舌根。
“二少爷当真是毫不避讳啊,大庭广众之下就对南星动手动脚的。”
“我倒觉得二少爷不至于,他今年才多大?摆明了是南星那个狐媚子故意勾引的。”
“谁说二少爷小就不至于了?大少爷和三少爷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,唯独二少爷,天天南星前南星后的,连沐浴都是南星在里头伺候,杜若只能守在屋外头。”
“唉,你们说,二少爷是不是已经跟南星……”
杜若在暗处听了半晌,见几人越说越离谱,实在忍无可忍地走上前呵斥道:“我看是二少爷平日对你们太好了,才惯得你们没尊没卑地在背后编排主子!”
丫鬟们本就是鬼鬼祟祟地聚众闲聊,此刻更是惊惧不已,赶忙点头哈腰地四散而去。
杜若却一言不发地在原地站了半晌,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直到南星拎着食盒回了院子,从后面拍了他一下,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。
“你干嘛鬼鬼祟祟的,走路都不出声?”
“你才莫名其妙,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,瞧了你半晌都没反应,想什么呢这么出神?”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真的跟少爷……”杜若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,随后又叹息着摇了摇头,“罢了,你快去给少爷送饭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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