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平河十几日没来灵泽府,感觉府上还是老样子,空旷而冷清。
方蝉衣见到苏平河倒是非常开心,大老远就朝她挥了挥手。
苏平河注意到方蝉衣身侧站了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,青年生的很是儒雅,脸色有些发白,看得出还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病气,眉眼倒是很温和,看不出是那个将来叫敌人闻风丧胆的一品谋士庄闲。
“苏公子。”庄闲看到苏平河,微微弯腰,抡起宽大的衣袖简单行了礼。
苏平河也有样学样朝他作揖道:“见过庄先生。”
四人一同往膳厅走。
膳厅倒不是很大,一张小方桌,将将够坐四个人。
苏平河四处打量了一番,觉得也有可能这只是灵泽府的其中一个小膳厅。
方桌上已经提前放了几盘冷菜:香卤鸡爪,干切牛肉,蛋黄拌豆腐,翠玉豆糕,燕窝鸡丝,色泽很是诱人。
要不是知道这都是外头买来的,苏平河肯定要赞叹一声灵泽府的厨子手艺好。
见四人都落了座,扶光在一旁道:“冬天菜容易冷,都拿去后厨热了,几位爷先请吃些冷菜,热菜慢慢上。”
段长暮自己先斟了杯茶道:“庄先生大病初愈,苏二少爷又年纪尚小,今日就不饮酒了,段某姑且以茶代酒,多谢方大夫的两次救命之恩。”
“治病救人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,不敢邀功。”方蝉衣亦举杯回礼道,“段公子若是要谢,不如谢谢我家公子。”
苏平河看向烛火映照下的段长暮,只觉得他举止尊贵,连一个敬酒的动作都做得无比好看。
苏平河学着他比划了一下,心里暗想,也不知道自己长到段长暮这么大,能不能出落得这般风姿卓绝。
段长暮见苏平河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瞎比划,不由觉得好笑:“你比划什么?想与我共饮?”
苏平河回过神来,老老实实地开口道:“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敬酒的姿势很有风范,想模仿一下。”
庄闲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“苏公子真是有趣极了。”
段长暮一时也有些哭笑不得:“画虎不成反类犬。”
方蝉衣倒是很温柔地安慰道:“公子不用学任何人,你自己这样就很好。”
段长暮闻言诧异地看了方蝉衣一眼,他不知为何,总觉得方蝉衣看苏平河的眼神异常宠溺,像族中长辈看小辈一般。
然而事实上,他派人查过方蝉衣,此人先前一直落魄潦倒,突然被苏平河赏识后引荐到了苏府做府医,与苏平河也就认识月余罢了。
就算是为了知遇之恩而对苏平河感怀在心,这样的眼神也未免过于亲昵了。
苏平河倒没想那么多,而是狠狠瞪了段长暮一眼道:“你再这样说话,积攒十几年的功德都要被你损没了。”
“我实话实说而已。”
还是庄闲看不下去,帮忙打圆场道:“我家公子平时不这样说话的,定是瞧着苏公子娇憨可爱,才忍不住逗几句嘴。”
“我又不是他养的什么阿猫阿狗,有什么好逗的。”苏平河气鼓鼓地抱怨道,“我倒是夸他气度非凡,瞧瞧他说的什么话,简直是现实版农夫与蛇,东郭先生和狼。”
“这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我倒是在民间略有耳闻,农夫与蛇又是什么?”庄闲饶有兴致地问道。
苏平河这才反应过来,农夫与蛇好像是出自伊索寓言,跟中国古代隔着壁垒呢,应该还没传过来,于是绘声绘色地将农夫与蛇的故事在席间说了一遍。
“其实跟‘东郭先生和狼’的故事异曲同工,都是讲人不能太善良,否则会被反咬一口。”苏平河最后总结道。
“明明就是农夫太蠢。”段长暮冷哼道,“不过你也不是这个农夫,我看你倒像名苑茶艺楼的说书先生。”
苏平河听他这么揶揄自己本来还有些生气,但正好看到望舒来传菜,都是自己爱吃的,于是心情大好地笑道:“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故事讲得精彩吧。”
段长暮:“……”
这人还真是会自我陶醉。
“故事确实精彩。”庄闲看似非常高兴,“庄某许久没听过这么有趣的故事了。”
“庄先生也喜欢听故事吗?”苏平河笑吟吟地问道。
“庄某不仅喜欢听故事,还喜欢看话本。”庄闲道,“人生在世,就要多看看别人的戏,才能走好自己的路嘛。”
“实不相瞒,我最近也在写一本话本,庄先生如果喜欢,我改天带给你瞧瞧?”苏平河道,“不过我得先给段兄的郡主表妹看,我先答应她的。”
“能拜读苏公子的大作,那真是庄某的荣幸了。”庄闲似乎对此很感兴趣,语气诚恳地应道。
段长暮抬眸看了满脸兴奋的苏平河一眼:“你最近不是忙着跟周夫子学作文章?怎么还有空写话本?”
“时间挤挤总会有的嘛。”苏平河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,她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,鼓着嘴,聚精会神的,很像一只天竺鼠。
段长暮等她吃完,又问:“你怎么跟晚意也走得那么近?”
印象里苏平河这段时间人缘达到了顶峰,不光在书院里呼朋引伴,连一贯与他不对付的孙陵游如今也成了他的跟班。这也就罢了,段长暮是真没想到,他竟然跟姜晚意还一副熟稔的样子。
苏平河愣了愣,随后朝段长暮暧昧地眨眨眼:“怎么?吃醋啦?”
段长暮心里猛地一跳,当下就恼羞成怒地反驳道:“吃什么醋?我又没有龙阳之癖!”
苏平河被他突然的震怒吓了一跳,莫名其妙地嘀咕道:“我怎么可能说你对我啊,我说的是你吃你郡主表妹的醋……”
段长暮这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,当下掷了筷子站起身道:“晚意还没出阁,你休要拿她胡乱取笑。”
苏平河见他当真生气了,也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保证道:“我知道了……不过你放心,我绝不会插足你跟宛怡郡主的!”
“不知所云!”段长暮不知为何,听她这么说,自己心里的无名火更甚,气得一甩袖子就往外走,“你们慢慢吃吧,我饱了。”
苏平河没料到段长暮会愤然离席,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,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,不知如何是好。
最关键的是,段长暮好像还没教她如何增强腕力呢。
庄闲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段长暮离去的背影不说话。
只有方蝉衣仿佛看穿了什么,嘴角带笑地招呼道:“公子,这道宫保兔肉口感极佳,你尝尝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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