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么烦恼了一整日,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此事秘密呈报给太子。
见太子的程序颇为繁琐。
饶是苏平河如今有正经官职在身,想要求见太子,也得按正常的流程去递交拜帖。
好在太子对苏平河很是另眼相待,几乎在收到苏平河拜帖的瞬间就命宫人将她带入了东宫。
东宫就坐落在皇宫的东南角,气氛也同整个皇城一样肃穆庄重,苏平河跟在引路宫人身后乖乖走,根本不敢四处张望。
但太子却是个十分和善的上位者,他甚至都不等苏平河行完礼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。
“你倒是个稀客。”太子悠闲地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,笑眼弯弯地看着苏平河,“今日怎么想得起来进宫见孤?”
苏平河没心情跟他寒暄,强自镇定地拱手道:“此事机密,还望殿下能屏退左右。”
太子扬了扬手,挥退殿中伺候的所有宫人。
苏平河赶忙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密信呈上去:“殿下看过此信就明白了。”
太子若有所思地接过信,飞快地扫视了几眼,神色只微微惊讶了一瞬,便很快恢复了平静。
“信是假的,就当苏二公子今日不曾来找过孤,莫要再插手此事了。”
苏平河顿觉五雷轰顶:“这信上有梁国的密印,怎么会是假的?况且无论真假,殿下难道不应该先去信上所说的庄州和庐州一带,查验看看是否有不明军队的存在吗?”
“孤说信是假的,就不可能是真的。”太子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,“苏二公子是想要质疑孤吗?”
苏平河咬紧了后槽牙:“臣不敢。”
她还想着能再劝上几句,或是问问太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,却没想到,太子竟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“若苏二公子今日来只为此事的话,现在就可以离开东宫了。”
苏平河无奈,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封信孤零零地被拿在太子手上,心有不甘地行礼告退。
从东宫出来后,苏平河的心情差到了极点,太子的所作所为叫她费解。
想到自己付出的努力在太子面前被瞬间付之一炬,她又气又难过,但更多的却是迷茫。
明明手握足够的证据,却没能将仇人绳之以法,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叫人沮丧的?
太子究竟为何要强压下此事?
是没想好如何应对,还是碍于和三皇子的兄弟情分?
又或者早已忌惮三皇子的势力,不敢轻举妄动?
但也有可能……是对她的不信任吧?
毕竟一直以来,她虽然没有表现出自己隶属哪一派,但朝中众人都默认苏家属于三皇子麾下。
想到这里,她不免有些悔不当初。
——早知道就不去找太子了。
而就在她一头雾水沮丧无比的档口,她这一举一动看在另一拨人眼里,则又变成另一番解读了。
“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去投靠太子……”李景知站在窗口,仰头凝望着夜幕中的圆月,神色平淡,看不出任何喜怒。
鱼之微站在他身后,晚风吹起她衣摆上的白纱,如月下仙子一般飘渺虚幻,美得不真实。
“可是太子也很奇怪……这么好的机会,他竟然不为所动。”
李景知轻笑一声,向来玩世不恭的双眸只要染上些微笑意,就会显得有那么一丝轻浮。
他转过身去打量了美若天仙的鱼之微一眼:“之微啊,你说奇不奇怪,你明明生得这般绝色,怎么安定侯和太子都瞧不上你?”
鱼之微的神色微微一变:“是属下无能。”
“不怪你。”李景知倚在墙上,看向鱼之微的眼神透露着几分怜爱,“安定侯好男风,太子一心只有那个外室,是他们不懂欣赏你的美。”
鱼之微的面颊染上一层羞色,很快又收敛神色问:“如今那封真正的密信已经在咱们手上了,殿下预备如何行事?”
“太子顾念兄弟情义舍不得对老三下手,”李景知冷笑一声,“那咱们就帮帮他……也好全了安定侯那宝贝小公子的心。”
“借刀杀人固然精妙,可难免不会叫太子察觉到咱们的存在……”
“察觉就察觉,本王难不成还打算藏一辈子?”李景知的眼底满是嚣张孤傲,轻佻的气息荡然无存。
“此事一旦揭露,定然会掀起圣上的雷霆之怒,三皇子作法自毙绝无翻身的可能,而这一切,圣上还会怪在太子头上,怒斥他丝毫不念兄弟之情……”鱼之微又提议道,“这种是非关头,殿下不妨先回封地避嫌,等圣上御昭请您回来再做打算。”
“不错。”李景知赞许地看向鱼之微,“本王明日就启程回东陵,你务必将此事做得漂亮些。”
“属下定不负殿下嘱托!”
—
那头局势紧张万分,苏府的喜事倒是一桩接一桩。
苏平江的婚事才办完不满一月,苏静怡和周书越的婚宴也照常举办了。
虽说苏静怡只是苏府庶出的小姐,但到底是苏府第一次嫁女儿,婚礼也并不马虎,该有的流程一样没少。
唯有在周书越来苏府迎亲时,苏平河作为娘家哥哥,并没有为难他,只是淡淡地笑了笑,便让出了迎亲的路。
周书越走过她身侧时,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声音飘了过来。
“周夫子,希望你幸福。”
周书越的脚步顿了顿,此刻的天将将步入深秋,晚风伴着夕阳,一切都是那么温柔美好,可他此刻,却连跟心爱之人多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。
——他到底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。
锣鼓喧天,宾朋满座,而他的世界一片寂静。
相比起周书越的寂寥,苏静怡倒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,她看着铜镜中美艳绝伦的自己,幻想着周书越掀起红盖头被自己惊艳到的那一刻,从早到晚脸上都挂着浓烈的笑意。
然而她的幸福也只维持到了拜完堂,从送入洞房那一刻起,周书越就彻底跟她划清了界限。
“不用弄这些了,早些帮她收拾收拾休息吧。”
喜娘正准备兴高采烈地主持撒帐礼,周书越却忽然这么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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