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平河远远看着门上的封条,眼底一片酸涩,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前走,却没留神手臂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给拽住了。
“平河。”
周书越温柔如水的声音在嘈杂中抓住了她。
单打独斗的苏平河忽然就像找到组织一般,微微有些哽咽:“周夫子……”
“跟我来。”周书越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,将她带离了苏府附近。
两人随意找了间茶社,雅间的门一关,周遭安静得有些不真实。
“吓坏了吧?”周书越为她倒了杯水,声音像空谷里回荡的微风,静谧安宁。
苏平河觉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忽然平和了许多。
周书越见她始终不开口说话,以为她真被吓到了,便试探着伸出手去轻轻覆在了她冰冷的手背上。
苏平河骤然清醒,不自在地抽回手:“周夫子,我还好。”
“别怕,我会帮你。”周书越看向她的眼神如春日暖阳,仿佛能驱走一切黑暗和阴冷。
苏平河本想问他怎么帮,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。
他一介布衣能有什么本事去跟李景知相抗衡?不过是安慰她罢了。
她朝周书越微微一笑:“多谢你,周夫子。”
“苏府如今有重兵把守,只进不出,你暂时先住在我那里吧。”周书越顿了顿又看向她,“左右……那也是你的宅子。”
苏平河点点头。
她现如今只庆幸苏静怡和南星都在苏家出事之前嫁出去了,总算没有全军覆没。
她沉默地跟着周书越回家,三进的小宅正门被挂上“周府”字样的匾额,看上去倒陌生了许多。
苏静怡得到消息迎了出来:“二哥哥……”
苏平河朝她苦笑:“原说你们婚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去找我,谁成想反倒是我先来打扰你们了。”
“二哥哥说的哪里话。”苏静怡虽在心里怨恨过苏平河不知多少回,但眼下还是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下,“这本也就是你的家。”
苏平河朝她点点头:“你能体谅就好了,只盼着苏家能尽早度过难关,等你们将来有了孩子,我还能再给你们换套更大点的宅院。”
苏静怡本就是强装着和气在与苏平河相处,听闻这话,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,到底是顾忌着周书越在场,死死咬住后槽牙才生生忍住心底的不快。
“二哥哥说笑了……我去膳房给你们弄点吃的,你们慢慢聊。”
苏平河见苏静怡婚后变得温婉懂礼了许多,心里有些宽慰,看着她窈窕离去的背影对身旁的周书越说:“周夫子,我妹妹她被姨娘惯坏了,性子有时会娇纵些,你多担待她。”
周书越的眼神闪了闪,兀自换了话题:“你今日去东宫求太子相助了?”
苏平河点点头:“可惜太子丝毫不想插手此事。”
“苏家原本就偏向三皇子派,从前没少给太子使绊子,太子能不落井下石已属高风亮节,如何还能奢望他相助?”
苏平河闻言心里一跳。
她一直都以为周书越不愿入仕,是不屑官场中的尔虞我诈,没想到他却对局势看得比自己清楚许多。
“这件事你不用再操心了。”周书越又说了一遍,“我说过,我会帮你……我如今也算是半个苏家人,自然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这回,苏平河终于有些相信他了。
他似乎,真的不只是为了安慰她而随便说说而已。
“你打算做什么?”念及此,苏平河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,“无论如何,你都莫要勉强自己做不愿做的事。”
“我……早就心甘情愿了。”周书越却只是深深凝望着她,这么轻轻说了一句。
苏静怡端着茶点过来,远远便瞧见了周书越眼底的深情,心里像被针刺一般疼痛难忍,她赌气般地将手上的托盘往婢女手上一塞:“你去送吧!”
那婢女不敢怠慢,赶忙接过托盘去给苏平河上茶。
“你家夫人呢?”苏平河不太想跟周书越独处太久,便向给自己添茶的婢女问了一句。
那婢女还没来得及回答,门房上的小厮忽然来报:“南星姑娘在门口求见二少爷。”
周书越府上的下人大多都是沈氏拨过来给苏静怡陪嫁的,因此也还都习惯喊苏平河二少爷。
苏平河闻言面露喜色:“快请她进来。”
南星一见苏平河就红了眼眶,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照顾她。
南星到底已经出嫁,苏平河惦念着她的名声,死活不同意:“便是许掌柜不介意,也架不住外头的流言蜚语,你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了,不能只考虑我,也得多想想你的夫君。”
“可是少爷如今回不了家,身边再没个知冷热的人伺候怎么行?”
还是周书越开了口:“明日我去求奕王,叫他把姨娘身边的蒋嬷嬷放出来伺候你如何?”
蒋嬷嬷是一直跟着沈氏的人,也知道苏平河是女儿身的秘密,南星这才放下了心。
“那就有劳周夫子了。”
周书越轻笑着看了苏平河一眼:“无妨,谁叫你家少爷娇气,我也怕在我这招呼不周,到时候又病了。”
苏平河于是就这么在周府住了下来。
这么一住,自然当晚就发现了周书越和苏静怡分房睡的事。
她虽然满腹疑虑,但到底不便插手人家小两口的事,只好假装看不见。
苏静怡更是反常,除了最初见苏平河的那一面,后来竟然连着十几日都没有再出现过。
连蒋嬷嬷带着沈氏亲手为一双儿女做的鞋袜来,苏静怡都没有赏脸见她一面。
蒋嬷嬷不住地抱怨着:“早知二姑娘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,老奴就劝二夫人少做一份了。”
苏平河隐约能猜到苏静怡反常的原因,也没过分责备她,而是细细问了问蒋嬷嬷苏府里的情况。
“二夫人知道少爷定是无时无刻不在外头想办法,所以并不算太担忧。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也是明事理的人,从府上被查封那一日开始就没有出过自己院子。淮园的事老奴就不清楚了。”
苏平河听她唯独没有说刘氏和苏溪宁的近况,便料到这两人肯定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。
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,因为她就从没将这两人当成自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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