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嗒!”
随着发冠坠地,苏平河还没来得及反应,一头青丝便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!
李景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人。
她明显是狼狈的,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惊惧,可不知为何,那如烟如雾的发丝披散在她瘦削的肩头,竟莫名为她增添了一丝女性特有的柔美。
又因为她周身穿着男装,还隐隐夹杂着一种雌雄难辨的英气,显得格外与众不同,震慑人心。
苏平河此刻只顾着手忙脚乱地拢起自己的头发,一双平日里时而温和时而带笑的桃花眼,此刻已被怒意填满:“奕王殿下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!”
李景知大脑嗡了半晌才恢复神智,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,到底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喝住了她:“苏平河!你好大的胆子!”
苏平河仍想做垂死挣扎:“下官不懂奕王殿下在说什么。”
“呵,”李景知怒极反笑,“你当本王是傻子?事到如今了你还不承认?”
说着他又一把拍散苏平河好容易才拢起来的秀发,粗暴地拽住她的手腕拉至跟前:“你还不老实交代?”
“交代什么?既然奕王已经发现了,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。”
苏平河知道眼下是躲也躲不过,只得硬着头皮直视他。
她的眼睛本就生的极美,平日做男子装扮时,李景知从未细看过,如今骤然对上了,心里竟莫名有些被震慑到。
短短一瞬间,他的脑中变换了万千思绪,最终却只是问:“安定侯……他知道吗?”
苏平河见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略有放松,便猛地挣脱开,退后两步又重新拢起了头发:“他不知道。”
李景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:“你怎么不告诉他?”
“告诉他,然后呢?”苏平河从地下捡起发冠绾好头发,“是等着被诛杀还是沦为他的禁脔?我就不能只做我自己?”
李景知显然又一次呆住了,他不知为何,下意识也不想看到苏平河成为段长暮个人所有物的那一幕。
片刻间,苏平河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冠,退得比先前更远,笔直地站着,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矜贵的新科榜眼郎。
仿佛方才那个披头散发慌乱不堪的女人只是李景知的错觉。
“奕王殿下究竟作何打算?是当场要了下官的命,还是干脆放下官走人?”
李景知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和心乱如麻。
照理说,他最是看不惯苏平河,意外抓住她这样大的把柄,肯定要为难一番。
可不知道是顾忌着段长暮,还是什么别的原因,他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。
“你先走吧……”他想了半天才开口,“苏府今日刚解封,你也该回去看看。”
苏平河有些意外,但还是朝他行了个礼:“如此,下官便多谢奕王殿下了。”
“等等。”李景知见她转身要走,又沉声喊住了她,“左右安定侯如今不在京城,你明日开始,照例在我身边当差吧。”
苏平河没忍住皱了皱眉,但还是默默应下了。
本来官大一级就压死人,何况人家比自己可不是仅仅大了一级那么简单。
除了听话归顺,好像也别无他法。
回苏府的路上,苏平河总觉得心里惴惴难安。
被李景知发现自己的身份确实在她意料之外,但她也没过分担忧。
毕竟听李景知话里话外似乎都知道自己跟段长暮的关系,她有信心李景知在段长暮回来之前,不敢轻易拿她怎么样。
只是有了李景知这个开头,难保将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会越来越多,她还是得早做打算才好。
—
解封后的苏府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安静许多,苏平河一度觉得有些陌生。
她预备先去沈氏院里看一眼,再去淮园找苏淮胥。
但还没走几步便被人喊住了。
“二少爷,大夫人特意嘱托小人来请您过去。”
苏平河暗自叹了口气,认命地跟着下人往刘氏院里去。
半月未见,刘氏似乎消瘦了许多,望向苏平河的眼神里挤满了滔天的怒意。
“苏平河!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!整个苏家都差点没被你给害死!你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敢去官场上呼风唤雨了?自以为是!”
劈头盖脸的一顿骂,苏平河却并没听进心里去。
她甚至还在想,周书越为了救苏家而投入李景知麾下,会不会对未来局势造成巨大的影响。
刘氏见苏平河一句话也不敢反驳,更是嚣张得意,越骂越起劲。
“我们苏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!”
听到这话,苏平河忽然抬起了头:“母亲说的是,既如此,那不如趁此机会,把我赶出府吧。”
刘氏显然愣住了,她脸上还维持着方才怒骂苏平河的神色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。
苏平河不等她反应,继续说:“顺便把我姨娘也一并赶出去,我们从此各走各路,也省得碍了母亲的眼。”
刘氏这才弄明白苏平河打的如意算盘。
她跟沈氏都搬出去了,将来山园的花销只靠苏平江一个人的俸禄,如何维持?
“你这孽障!我做母亲的说你几句,你就闹着要分家?”
苏平河扁了扁嘴没有开口说话。
这时,门外又传来了一声通报:“大夫人,大少夫人求见您。”
刘氏听到这声通传,脸色青红难辨,但到底还是吩咐了一声:“请她进来。”
纪昀霜缓缓走了进来,行动间姿容端庄,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名门贵女气度非凡。
“我当是谁惹得母亲这般激动,原是小叔回来了。”纪昀霜微微瞥了苏平河一眼,朝刘氏走去,“想来母亲也是为了小叔救苏家于水火而感恩不已吧?”
刘氏满脸错愕,苏平河倒是友善地朝纪昀霜行了个礼:“见过长嫂。”
纪昀霜朝她点点头,又转向刘氏道:“怎么?母亲竟不知道?无论是祖父书房里的堪舆图,还是平江书房里的新吏法……都是这几日无中生有的。”
见刘氏还一副迷茫的样子,纪昀霜又说:“要不是小叔将这些放在了祖父和平江的书房里,母亲以为,苏家能轻松逃过这一劫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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