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满是有的。
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她在房里藏了人。
她故意说:“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一直是被你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罢了……况且,你连太子都不放过,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。”
说罢,她就佯装不悦地往自己院里走:“我自己的屋子自有我自己检查,不劳别人操心。”
回到自己院子,她象征性地进主屋转了一圈,对望舒说:“我屋里没人。”
望舒不疑有他,带着人离开了。
李景知此刻已经醒过来了,正坐在内室一言不发。
临羡和邱鸿纷纷朝苏平河行礼:“多谢县主相救。”
苏平河见李景知神情颓丧,走过去问:“你今后有何打算?”
李景知皱眉看她:“你早就知道段长暮的计划?”
苏平河想说她也不完全知道,全靠猜测罢了,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:“你斗不过他的。”
李景知轻哼一声:“你选择他的时候倒是从不犹豫。”
“我救你的时候也不曾犹豫。”苏平河安抚他,“不是你的,又何必强求呢?若你不是存了这份心,他根本不会对你赶尽杀绝。”
“不会杀我?太子他不也是照杀不误?”李景知直直看向她,“平河,你老实说,段长暮如今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?他连太子都能下手,将来对你,对苏家,又一定会手软吗?”
苏平河不想与他争执:“别想那么多了,我的事,与你也无关。”
李景知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,到底还是别开了脸:“我打算回东陵。”
东陵是李景知的封地。
小说里最后的结局,李景知也是回了东陵。
段长暮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。
苏平河想到这里,脑中忽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。
段长暮……真的是那种会用下三滥手段欺骗太子,然后借机杀害太子的人吗?
为什么芮娘最后见她的时候,无论是说话的语气,还是脸上洋溢的笑容,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?
“他说,他会为了我,放弃太子之位。”
她脑中猛然响起芮娘的这句话。
顾不得浑身起的鸡皮疙瘩,她匆匆跟李景知道别:“我有点事出去一下,你就待在我房里,千万不要出去。”
苏平河带着扶光直奔芮娘的住处而去。
果不其然。
那座隐蔽的宅院早已人去楼空。
芮娘身怀六甲,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一个人离开此地?
除非是早就与人约好,早就……做好了离开此地的准备。
苏平河说不清楚此刻内心的震动。
她在空无一人的庭院呆立许久,表面上平静无波,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。
谁说这世间的男儿大多薄情?
谁说嫁给皇储就注定只有悲剧?
芮娘……
苏平河抹了抹眼角滑落的泪痕。
她真为芮娘高兴。
走出宅院时,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她的面前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马车帘,将她拉了上去。
“发现了?”段长暮温柔地问她。
苏平河点点头:“太子并没有死?”
段长暮点点头:“我如今也不知道他跟温芮去哪里了,不然可以带你去看看。”
“真没想到……太子会为了芮娘,放弃储君之位。”
“我当时也这么问了。”段长暮将苏平河揽入怀中,“太子说,芮娘值得。”
苏平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:“太子说得没错。”
“平河,”段长暮亲吻着她的发顶,“原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一切……这事……实在是……”
苏平河伸手环住他的腰身,把脸埋进他怀里:“我知道。”
太子为一个女人假死,段长暮还配合他,栽赃给李景知。
这事要是暴露了,那整个大齐官场又要重新洗牌了。
这件事上,李景知是有些无辜。
但他也并不委屈。
毕竟他原本计划也没打算放过太子。
“圣上为此悲恸万分。”段长暮于心不忍地开口说,“等办完太子丧礼,圣上会立李舒润为储君。”
李舒润就是良儿,如今还不满十岁。
将来少不得要倚仗段长暮辅佐。
苏平河仰头看他:“你是如何想到跟太子合作的?”
“是太子自己找上我的。”段长暮低叹一声,“我有的时候,也会佩服他的勇气。”
“我又不是芮娘,我不会要你为我隐姓埋名的。”苏平河拍拍他的肩,戏谑道。
段长暮笑着看她:“多谢夫人善解人意。”
苏平河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段长暮带着她登上城楼的那一刻,她就知道,这个人心中,是有家国大义的。
而她也渐渐在他的影响下,对大齐有了感情。
他们不是可以放弃一切去隐居山林之人。
大齐如今皇室不稳,若是没有段长暮,难以想象会面临什么样的内忧外患。
段长暮离不开朝堂。
她也没必要逼迫他在自己和权势之间做出选择。
—
李景知在苏府待了几日后,终于趁夜离开了。
离开前,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苏平河道别。
翌日淫雨霏霏,苏平河在窗边饮茶,遥祝李景知能顺利回到东陵。
李景知的马车在雨中急驰,刚出城郊,忽然听到他喊了一声:“停车!”
临羡好容易才勒停马车:“殿下,怎么了?”
“去,给平乐县主送封信。”
苏平河收到信的时候,正打算穿戴整齐去跟段长暮用午膳。
一展开信,脸色就骤然变得异常难看。
“扶光,备马。”
扶光莫名其妙:“县主不坐马车去吗?”
“我要出城,你们都不许跟着。”她吩咐道,“把这封信送去给安国公,他看到了知道怎么处理。”
苏平河说完,又换了身骑装,翻身上马而去。
段长暮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,不光要操持太子的葬礼,还要肃清朝中奕王和太子各自的势力。
突然收到苏平河命人送来的信,瞳孔也是猛地一震。
“备马,去城郊。”
苏平河骑着马赶至李景知在信中约定之处。
是一处密林。
马进不去。
她只好下马往里走。
走了约莫半刻钟,突然看到了一座茅草屋。
李景知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喝茶,甚至还换了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衣。
丝毫不见逃难途中的窘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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