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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6 血光之灾


老张本来还想坚持,可是一看见黄才良呆滞下来的脸,他马上心软了。不止是他,其他乞丐估计是从黄才良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,此时也一个个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,齐齐望着老张。

  没办法,老张最后只能点头答应,他端起一杯酒,一饮而尽,随后重重往桌上一拍,“干他娘的!”

  就这样,一顿饭吃了约莫两个时辰,出门的时候,掌柜的都已经关门了。

  第二天,众乞丐便簇拥着老张找到裁缝铺,订做了一个布幡,又给老张换了身衣服,老张原本就有些驼背,再加上一张饱经风霜的脸,从裁缝铺走出来的时候,他俨然就是一个正经的算命先生了。

  不过老张自己似乎对这身行头很不满意,一边走他一边来回拉扯着衣服,嘴里还抱怨道:“这都是啥啊?不伦不类的!腰也窄,袖子又长,不行不行,这衣服我穿着不习惯。”

  说着,老张便想回头往裁缝铺里钻,可是众乞丐哪给他机会啊,他一回头,众人便立马将他给扳回去。

  于是,半推半就之下,当天下午,老张的算命摊子就正式开张营业了。

  黄才良将摊位选在之前那骗子老头呆过的地方,这老头自那天被黄才良揭穿之后,就再也没在街头上露过面,说起来,黄才良这也算鸠占鹊巢了。

  老张端坐在摊位上,浑身就像被蚂蚁爬一样,不断扭动着,不管他摆个什么姿势,他都觉得特别别扭,尤其是当人们从他面前经过时,老张就恨不得把脸贴在地上。

  黄才良却是一脸的无所谓,他时不时跑到人们跟前,问他们算不算卦,又时不时跑回来给老张捶会儿背、捏会儿肩。一开始老张还不愿意,但黄才良说这都是做样子,得让别人觉得老张真的有本事才行。

  就在这时,一个中年男人忽然驻足在老张面前,他盯着老张看了半天,忽然大笑出来,“哈哈哈哈,我说咋这么眼熟呢,张四袋,你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啊?讨不到饭,改骗人了?!”

  老张闻言立马摆出个苦瓜脸,“骆老大,你就别取笑我了,我也是逼不得已啊!”

  “逼不得已?张四袋,我可没听说你小子还会算卦啊,逼不得已,你就改行当骗子?”骆老大似乎很生气。

  “呵呵,骆老大,您误会了,我不是骗子,要不,我给你算一卦,算完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骗子了!”

  骆老大“刷刷”地将双手的袖子撸起来,指着老张说道:“行啊,你就算算老子现在是干嘛去的!”

  老张听完,马上看向黄才良,黄才良马上伸出手做了个“抛”的动作,这是他们俩约好的暗号,意思是抛铜钱。

  老张会意,抓起铜钱就打算抛出去,谁知道黄才良此时躲在骆老大的身后一个劲儿的指着骆老大,老张看了半天,最后才恍然大悟,“哦,骆老大,这铜钱得你来抛。”说完,老张便将抓起来的六枚铜钱放在骆老大手里。

  骆老大虽然很是怀疑,但他并没有拒绝老张,拿到铜钱后,他便轻轻朝天空一抛,随后铜钱落下,在地面上呈现两正四反的状态。黄才良见状马上递给老张一个眼神,于是老张便装模作样掐起手指来。

  片刻过后,老张朝黄才良招了招手,黄才良便马上跑过去,然后老张假装在黄才良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,黄才良又连连点头,嘴里不停的“嗯啊”的,好似真的在接受老张的指点一样。

  两人装腔作势交头接耳了片刻,老张便对骆老大说道:“这位童子是我徒弟,我已将卦辞交待给他,由他来给你解释。”

  骆老大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奇闻一样,瞪着眼睛看着老张,“就你还教徒弟?你小子越来越能耐了啊,连小毛孩儿都骗!”

  说着,骆老大便举起拳头,作势要揍老张,老张见状赶忙陪笑道:“呵呵,您这说的哪里话,我老张在您眼皮子底下讨了半辈子饭,您啥时候见我骗过人?!骆老大,您就先消消气,先听我徒弟说完,听完了再揍我也不迟!”

  骆老大乃是八番城站赤(注1)的驿令(注2),在他还是提领(注3)的时候,老张就在八番城讨饭了,所以对于老张的人品,骆老大还是知道一些的。

  骆老大收回拳头,看向黄才良,“好啊,我就听听你这位徒弟能说出什么花儿来!”

  黄才良不慌不忙,挺直了胸脯说道:“师父说了,你是驿令,此番经过,是去站赤的。”

  “呵呵,这是自然,八番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,也知道我每日申时都要去站赤报到。难道这就是你们算出来的结果?”骆老大冷笑道。

  “不,我还没说完。”黄才良不卑不亢,“师父说了,你最近要出远门,方向是东南方,师父还说你这趟出门会有血光之灾,弄不好就会有去无回。”

  黄才良说完,不仅是骆老大,连老张都是大惊失色,

  “你~~~”老张没想到黄才良会说出这番话,他伸出手指着黄才良,想要说什么,可还没等他说完,骆老大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。

  “张四袋,你小子活腻了是吧,敢咒我?!”

  老张拼命挣扎,这骆老大可是连县太爷都管不着的人,他要是说杀人,还真就不是说说而已。

  “骆~骆老大~~您别生气,听~~听我解释~~”

  老张试图掰开骆老大的手,可他的手劲儿哪比得上骆老大,他拼了命掰了半天,骆老大愣是纹丝不动。

  这时,黄才良走上前,说道:“骆老大,所谓忠言逆耳,我师父平日敬重您的为人,如若不是实话,他又何必自找苦吃呢!”

  骆老大看着黄才良思考了片刻,忽然松开手,重重叹了口气,“哎,张四袋,这回恐怕还真让你算中了,老子这次还真有可能有去无回。”

  老张喘了会儿气,平静下来之后马上问道:“又上战场?”

  骆老大点点头,“圣上有令,以防东南海寇作乱,各州府须以东南供给为主,这次虽说只是押运粮草,说不定就直接充当水兵了!”

  谁知道黄才良听完却摇了摇头,“不对,按照卦象,骆老大这次的血光之灾是在路途中,并非水上。而且骆老大只需小心谨慎,是可以避开此次血光之灾的。”

  骆老大看着黄才良想了想,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传闻巫山一带有土军作乱,我这次途径巫山,难道你指的是他们?”

  黄才良依旧摇摇头,“我不知道是谁,但是骆老大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,从卦象看,这一趟可谓是凶险之极,稍有不慎就会有去无回。”

  骆老大似乎被吓住了,他眼睛看着脚下,沉默了很久,忽然又抬起头来,笑道:“好个张四袋,老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!行了,看在老相识的份儿上,这次我放过你,要是等我回来看见你还在这儿装神弄鬼,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!”

  说罢,骆老大便甩手而去。

  

  

  注1: 站赤,即驿站;

  注2:驿令,驿站长官,驿令以杂职人员担任,受敕、给俸;

  注3:提领,驿站长官,提领由地方提调长官从本处站户中选任,只受部札,不给俸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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