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才义走在最前面,看着眼前一片秀丽的风景,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抛开古墓不谈,此时已经入夏,漫山遍野的野花正当盛放之时,鸟语和花香,和风吹过,沁人心脾。
黄才义害怕吗?害怕!
这是连韩雨伯、陈先生这种老人精都拿着没办法的境况,他一个初入茅庐的小屁孩儿并不比他们懂得多,所以危险是肯定的。
不过黄才义更多的是兴奋,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,这是他第一回独自面对问题、独自解决问题,接下来不管他做什么,做得有多出格,都不再会有人阻拦他。而且,他是真的很好奇墓里有什么,他和这个年龄段的所有孩子一样,希望自己抢在所有人前面找出事情的真相。
另外,这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。这一路上,黄才义受够了别人把自己当成空气,受够了自己每说一句话都有人来质疑,而当他看见韩雨伯一个汉人只需伸出一根手指,那些蒙古军人就唯命是从的时候,他便暗暗发誓,自己将要成为那样的人!
而想要成为那样的人,仅仅只是跟着陈先生是远远不够的。
远远的,黄才义看见挖出来的廊道出现在眼前,据先前回来的人报告,盗洞就在廊道旁不远处。
黄才义停下脚步,等着身后的人赶来。
“怎样?还需要什么吗?”韩雨伯大踏步靠近,拍着黄才义的肩膀问道。
“没,只是劳烦天师给派几个人,好接应一下。”
“哦,这好办,我已经安排人了,他们几个会跟你一起过去,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。”
“是吗?可我不会说蒙语啊!”
“呵呵,放心好了,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,这几个人都粗通官话,简单的命令他们是听得懂的。”
黄才义点点头,“还是天师想得周到。”
说完,黄才义便原地蹲下,将自己的包袱摊开,然后拿出符纸和辰砂画了好几张符。画完之后,他先是将其中一张符纸折成三角形放进自己怀里,剩下的,他分发给了其他人。
“驱煞符,以防万一。”黄才义站起身,发现韩雨伯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符纸,便解释道。
“小兄弟的符,样子虽与道家相似,画法却迥然不同,敢问这是什么画法?”韩雨伯的道行果然很深,一眼便看出其中的问题。
黄才义倒不在意,他一边将翻出来的东西装回包袱,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:“我师父是赶尸匠,他没跟你说过吗?这是赶尸匠的画法!”
韩雨伯顿时瞪大了眼睛,他看了看黄才义,又看了看陈先生。从第一次见面直到现在,他还从没听说过这几个人里面有赶尸匠。
黄才义不等韩雨伯回过神来,便将包袱背在肩上,然后朝着山丘出发了。
总算,黄才义开始紧张起来,他脑子里不断闪现那个长耳垂的鬼,感觉自己每向前走一步,那个鬼就变得更清晰一点。
身后不停传来人匍匐前进的摩擦声,听得黄才义心烦意乱,可是黄才义又没法让他们停下来,毕竟这些人是来帮助自己的,而且他们变成这个样子,都是因为自己。
没办法,黄才义只好加快脚步,他想离身后的人远一点,万一有什么动静,他也能听得更清楚一些。
正走着,黄才义忽然感觉一阵强风朝自己迎面吹来,这股风的力量非常大,直接将他仰面吹倒。
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,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,与此同时,他听到一种极其刺耳、非常难听的啸叫声,那声音就像一把尖刀一样,不停的在他耳朵里刺来刺去。
黄才义想捂住自己的耳朵,可是他马上发现捂耳朵对那个声音没有半点影响,声音似乎是从他脑子里发出来的。
于是黄才义又拼命将手指往耳朵里杵,试图把那个声音给抠出来,然而不管他把手指伸得多深,始终无法勾到那个声音。这就像你明明觉得很痒,却始终挠不到地方一样,逼得人直发疯。
黄才义此时就像挠不到痒处的人,他越想挠就越痒,越痒就越挠不到,最后,他干脆抓住两只耳朵,企图把耳朵给扯下来,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。
正在黄才义撕心裂肺的喊叫之时,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,并且在拖动自己。
他马上反应过来,这正是之前那些人魂魄被摄走之时的遭遇,也就是说,再这样继续下去,自己的魂魄也将会被摄走。
反应过来之后,黄才义马上想到自己已经做了准备,他慌忙将捏在手中的驱煞符展出来,然后举向空中,同时念诵起黄成志曾教过他的符经。
原本想把黄才义拉走的蒙古士卒,此时看见黄才义举起手里的符纸,以为他这是在给自己命令,于是马上停下来。
殊不知黄才义举起符纸后,他脑子里的声音没有丝毫影响。
此时的黄才义震惊不已,他明明试过的,使用安魂符后那些士卒有明显的改善,这就证明符文对这里是起作用的。可是现在他怀里揣着安魂符,手里拿着驱煞符,那声音却没有任何影响,连一点点颤动都没有。
不仅声音没有影响,此刻他的眼睛还出现了异样,他看见黑暗当中忽然出现一丝光晕,紧接着,他看见一个人影。那人影一开始并不是很清楚,但是黄才义还是看得见他的鬓角两边各自插着一根长长的羽毛,而且这人瘦骨嶙峋,微微有些驼背。
随着这个人影越来越清晰,黄才义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这个人影上。
黄才义丝毫不敢大意,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的经过是怎样,但是他敢肯定,等看见这个人之后,他的魂魄就会被摄走。
渐渐的,黄才义看清那人脸上白色的纹路,就和蒙古士卒们的描述一样,这个人脸上涂着诡异的图案,两个耳垂几乎垂到下颌,上面缠满了丝线。除此之外,黄才义看见他的牙齿一点一点变长,他把嘴张大到非常夸张的样子,似乎想极力摆出一副吓人的面孔。
到目前为止,黄才义看见的画面和蒙古士卒的描述一模一样,按照他们的描述,下一步,这个人就该发出喊声了。
这个时候,黄才义忽然想到这肯定是某种摄魂之术,既然是摄魂,必定得先让人的魂魄不稳。在黄才义的认知中,想要令人魂魄不稳,一种是人为使用手段,比如符咒之类,而另一种,就是惊吓,而惊吓则是普通人失魂的最多的原因。
结合眼前的景象,黄才义马上想到这种摄魂术就是利用惊吓使得人的魂魄变得不稳,然后再使用某种方法将不稳的魂魄给摄走。
想明白原因之后,黄才义顿时镇定下来,他将伸向空中的手放下来,然后整个人躺成一个大字。
他极力地让自己放松下来,不管那个声音有多么刺耳,那个人有多吓人,他都极力的让自己忍受着,不让自己做出任何反应。
不过想得容易做起来却相当困难,尤其是那个声音,声音让黄才义很痛苦,而一旦他感受到那种痛苦,他的注意力就会变得不集中,然后那个人影就会变得更加清晰。
坚持一阵子之后,黄才义知道自己的办法起作用了,因为那个影子时而变得清晰时而变得模糊,却始终没有发出蒙古士卒们所说的叫喊声。而且直到现在,他眼前的景象和脑子里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,这就说明他的魂魄暂时还没有被摄走。
尽管很辛苦,但是黄才义却非常高兴,不管怎样,至少让韩雨伯等人束手无策的事情在他手里有了一丝改变,接下来,他就只需要思考如何逃出这种境地的办法了。
这样想着,黄才义的身心便稍微放松了一点,谁知道这一放松,黄才义立马感觉到痛苦减少了很多。
随着痛苦减小,黄才义更觉得轻松了一些,紧接着,痛苦再次减少了一点。
他马上明白了,这是一种意志力的考验,不能反抗那种痛苦,也不能忍着,得去接受它、习惯它,从而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。
果然,在黄才义不再抵抗那种痛苦之后,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松软下来,与此同时,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也一点一点变小,直到最后,声音消失了,人影也不见了,他的眼睛再次回到一片黑暗。
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之后,黄才义的眼睛才逐渐感觉到光亮,他睁眼一看,感觉到阳光非常刺眼,就好像他在黑暗里待了很久一样,而他浑身的衣裳,则早已被汗水给浸透了!
随后,黄才义在身旁的人的目瞪口呆中站起身来,他笑了笑,冲身后正打量着自己的韩雨伯等人挥了挥手,便再次朝廊道走过去。
黄才义此时看不清韩雨伯等人的神情,但是他知道,这些人一定惊呆了,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躺下之后居然能再次爬起来。
之后,黄才义又遇到过几次同样的境况,但是他已经学会去接受,不再去对抗,于是他便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,并且脑子里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。而黄才义一次比一次有经验,一次比一次更放松,到得最后,那阵风已经吹不倒他,他的脑子里也已经不再出现那个声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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