沁暖回到松鹤园时,谢柏遥靠在床头的引枕上看书。
他抬眸看她,倒是有些意外:“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沁暖乖顺的点头:“大夫人担心表兄没人照顾,让我早些回来了。”
谢柏遥眯了眯眼,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“这药你怎么还没喝?”沁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。
床边一碗汤药都已经放的凉了,她去之前放在这儿的,回来还在这儿。
谢柏遥语气散漫:“我够不到。”
沁暖皱眉,就在床边还够不到?什么大少爷脾气!
“那你翠竹给你端来呀。”
谢柏遥睨着她:“你倒是会使唤人。”
沁暖:“……”
到底是谁会使唤人?
沁暖再看一眼他胸前的伤,生生咽下一口恶气,算了,权当报恩,反正也伺候不了他几天了。
沁暖又去给他重新端了一碗药来,还好他的药一直在小厨房里的药炉上热着,大概是下人也知道他还没喝,所以一直热着。
“先喝药吧。”沁暖将碗送到他眼前。
谢柏遥却没抬手接。
沁暖深吸一口气,心里告诉自己没几天了,再忍他几天好了。
她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吹凉喂到他嘴边,大少爷终于开了尊口,将那一勺汤药咽了下去。
沁暖心里冷笑,还得一勺勺喂,怎么不苦死你?
可谢柏遥好像味觉失灵了,这么苦涩的汤药一勺勺的喝下去,眉头都没皱一下,反而有些怡然自得。
“前几日春闱放榜了?”
谢柏遥突然开口,语气淡然,漆黑的眸子却锁在她的脸上,隐隐压迫。
沁暖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,眼睛也没抬:“是么。”
谢柏遥看着她,唇角多了一丝似笑非笑:“我听说林晗中了进士。”
沁暖神色平静:“林公子勤学上进,备考多年,如今中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。”
她这话说的冠冕堂皇,挑不出毛病。
他故意拿此事来问她,试探她的反应,是不是真的对那小子有了什么心思,她表现的不惊不喜也并不在意,可他还是不高兴。
他眸光凉了几分:“他倒是运气好,吊着榜尾还是勉强中了。”
这话一出口,怎么就一股子酸味儿。
沁暖蹙眉,抬眸看他:“知道你考第一名了,他自然不能跟你比。”
听着乖顺的话,却有些讽刺。
谢柏遥梗了一梗,生生被堵住,大概也是突然反应过来,他和林晗比什么?
天纵之才这四个字从小到大听的他耳根子都腻了,他从未把那个状元功名放眼里,那不过是他入仕的一块敲门砖,是他至今为止得到的最不起眼的荣耀。
他在在意什么?
他只知道有一种难以言说又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起来,是他此生未曾有过,也不耻于宣之于口的东西。
直到很多年以后,他才勉强愿意承认,那是嫉妒。
沁暖原本以为他怕是要生气,没曾想他安安静静的没吭声,她心中腹诽,大概是没听出来她的讽刺吧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受伤了的缘故,她觉得他脾气好了一些,虽说还是难伺候。
沁暖晃了晃碗底残留的一点汤药,将勺子放回碗里:“喝完了,我拿走了。”
她起身要走,谢柏遥冷声道:“快点回来给我换药。”
沁暖有些忍无可忍:“让大夫来不行吗?”
什么都要她做,到底是谁在说她进松鹤园了就能享福的?
“你不是?”他语气淡然,毫无负担。
沁暖磨了磨牙,她不是大夫,她分明是骡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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