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有些事耽误了。”沁暖道。
他看一眼她身上的打扮,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裙,发髻上就一根破银簪子,甚至连胸前的那根方便干活儿的大辫子都没散开。
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,她是半点没把今日的中秋之约放心上,她甚至都没换身衣裳。
沁暖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,只看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,她又没惹他。
怕不是他今日心情正好不好,然后又让她撞上了。
沁暖可懒得伺候,直接问:“京兆府查出什么来了?”
他阴沉沉的盯着她:“许沁暖,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?”
沁暖拧着眉,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?不是他让她来当面讲案子的进程的吗?
能不能就事论事?
她看一眼他森然的眼神,到底还是放软了几分语气:“我今日店里生意太忙了,一时忙忘了时辰。”
他眸底的阴郁消散了几分:“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倒是会服软的。”
沁暖磨了磨牙,这人不找事是不能活吗?
她深吸一口气:“那京兆府到底查出什么来了?”
“自然是查到了你的头上。”谢柏遥毫不客气。
沁暖眸光一紧,又立即道:“那查到我也不怕,本来就不是我策划的,我最多只是路过!”
“那个被你指派的小尼姑可不这么说。”
沁暖梗了一梗,气焰再次弱了下来:“她招了?”
谢柏遥眉梢微挑:“进了诏狱,几鞭子下去什么招不出来?你当真以为刑讯审问是过家家呢?”
“那若是打点一下京兆尹……”
谢柏遥冷声道:“贿赂官员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?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你问我?”
沁暖被他堵的没话说,她简直就是自找罪受来找他,还不如多准备点银子去打点一下京兆尹看能不能通通路子。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她起身就要走。
“我也没说办不成。”他话锋一转。
沁暖再次深吸一口气,看着他:“那怎么办?”
“京兆尹那边,我再去说和说和,看看他能不能把你去过净心庙的事儿掩下去。”
沁暖终于听到了一句像样的人话,神色和缓了几分:“那要不要打点些银子?我早做准备。”
“回头再说。”
沁暖拧着眉,什么叫回头再说?
她正要再问,谢柏遥却抬了抬下巴:“这个给你。”
沁暖转头看去,却见旁边的窗口挂着一盏做工精巧的兔子灯。
他们坐在窗边,往窗外看去,正好能看到燕京城浸没在火树银花的灯火之下,随着夜幕的降临,早已经沿街妆点好的各色花灯已经点亮,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杂耍和舞龙都被人群包裹,热闹欢庆。
她才想起来,今日是中秋。
她拿着那兔子灯看了看,一不小心按到它的耳朵,那兔子灯竟还吐出了舌头,把她吓一跳。
她有些稀奇的又按了两下,眼睛都亮了起来。
他唇角微扬,眸底积压的阴郁也消散了干净:“好看吗?”
沁暖才不说好看:“你送我兔子灯做什么?”
“看着好看,顺手买的,我又不喜欢这些东西。”
沁暖弯唇笑:“在哪买的?我还没见过这么稀奇的兔子灯呢。”
他端起茶杯喝茶:“忘了。”
忽然,刚刚还热闹欢庆的街市上出现了骚动,楼下的人们挤挤攘攘的开始四处跑开,还有尖叫声传来。
沁暖惊了一惊,转头看下去,却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冲杀了过来。
是冲着祥瑞楼来的!
沁暖脸都僵了,呆呆的看向谢柏遥:“这是怎么了?”
谢柏遥眸光微沉,打量着楼下那群举着刀拼杀入楼的人:“不清楚,看样子是要出事了。”
沁暖脸色发白,又出事?她怎么这么倒霉?
“那怎么办啊?”沁暖急忙起身,“我们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?”
“来不及,他们已经冲进来了。”
“那,那走后门!”
谢柏遥扫一眼她这万分惜命的样子,他当初是怎么信了她会自裁的鬼话的?
沁暖急忙要走,却被他一把拽回来:“这种有目的的追杀怎么可能不在后门安排人把守?你是想送死着急?”
“那怎么办啊!”
谢柏遥吹灭了桌上的灯,拉着她藏身进了屋内墙角的一处柜子里。
这柜子狭窄,他们两人站进去就把剩下的空间挤的满满当当了。
但沁暖这回是根本顾不上这些了,她害怕的压低了声音问:“藏在这里真的可以吗?他们会不会翻柜子?”
“不会,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。”
“那是冲着谁?”
“宣王,他今日在二楼设宴。”
沁暖心惊肉跳,原来这次不是马匪作乱,是被朝堂的夺嫡之争牵连了。
可不论因为什么,人命在刀剑跟前和草芥没区别,她的命也一样。
“那你能不能杀出去?你不是会武吗?”
他声音凉的很:“是,我拼出一条命给你杀出去,三刀六洞我受着,你反正也无所谓。”
“……”
沁暖没再说话了,只屏气凝神的盯着柜子的门缝,听着外面传来的杀人声和惨叫声,不自觉的浑身寒毛战栗。
他垂眸看着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她,那双或是装的乖顺,或是冰冷无情的眸子,此时装满了惊慌失措。
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,浑然不觉被他抱在了怀里。
或许她知道,但她的恐惧战胜了理智,此时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襟,听到杀人的惨叫声还要害怕的脑袋往他怀里钻一钻。
他心里难得的安宁,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抱过她了。
此时在这个狭小又空寂的柜子里,她终于无暇再去在意别的事,紧紧靠在他怀里,像是抱着求生的浮木,她的世界里全是他。
沁暖正紧张着,却突然感觉到自己靠着的这具身体,好似开始发烫,下腹处也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她……
她猛一抬头,撞进了他深不见底的漆眸里,看到了隐隐喧嚣的欲望。
她瞬间浑身寒毛倒竖,他现在比这帮杀人的匪徒还可怕。
她立即要推开他,却被他钳制住后腰,牢牢的按在他的怀里,迫她动弹不得。
他低沉的声音微哑,在她耳畔喷洒着热气:“别动,有人找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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