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席开始,也热闹了起来,众人说说笑笑,话题自然也落在了新妇的身上。
“哎哟,这还真是个美人胚子,难怪让遥哥儿这么喜欢。”有个妇人说着,语气意味深长。
“那是呢,说到底还是得生一张好脸,不然哪儿打的了这翻身仗?”
“听说先前还寄居在府上,这远亲啊,果然还是得多走动走动,一来二去的,没准儿就搭上哪个公子哥儿,可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?”
几个妇人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的,谈笑之间就把沁暖架在了火上烤。
她们都是谢氏的族亲,谢柏遥的婚事,谁不眼馋?江家那边退婚之后,谢氏族里的人牟足劲儿的想要塞自己的表亲来联姻。
毕竟一旦攀上,就等同于和谢氏嫡系有了无比坚固的姻亲关系,对他们自家而言,那地位可不是飞升一跃?
正如被赶出去的三房,当初住在谢府做三老爷是何等的风光,如今也就是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落水狗罢了。
可偏偏她们抢破了头的好事,就这么落到了一个商户出身的丫头片子身上,他们又岂能容得下她?
沁暖沉默的坐在那里,始终没有开口,她是晚辈,又是刚进门的新妇,不可能和她们硬呛。
这样的局面,她早已经预料到了。
“新妇可千万别见怪,我们随口玩笑呢,你是不知道,这燕京城里的姑娘们啊,多羡慕你呢!”赵氏笑声又尖又细。
沁暖抿了抿唇,正要说话,却忽然听大夫人“啪”一声拍了筷子。
满桌子的人立马收敛了笑,一个个僵坐在那里。
大夫人冷着脸道:“她是新妇,但也是谢氏的宗妇,由得你们玩笑?”
厅内的气氛骤然压了下去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的恭敬了起来。
“大夫人说的是,是我们冒犯了。”那几个妇人慌忙起身认错。
她们本来也是看着大夫人对她也十分冷淡,这才敢挑衅的,一个不受重视的媳妇,便是宗妇,也是可以轻视的。
可没曾想,一不小心就踩了雷。
大夫人冷声道:“再有下次,家法处置。”
几个妇人吓的脸色一白:“是。”
沁暖怔怔的看着大夫人,有些愣神,她万万没想到大夫人会为她出头,她早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。
大夫人冷着脸起身:“你随我来。”
沁暖连忙跟上。
大夫人走到庭院里,才冷声问:“你知道我方才为什么要教训那帮人吗?”
沁暖摇头:“沁暖不知。”
“不论从前如何,但如今你是谢家的长媳,是遥儿的媳妇,也是谢家的脸面,你该知道自己的职责和身份,你受辱,可不是你一个人丢人现眼,是让遥儿和谢家一起被人轻视。”
沁暖怔忪一下,喉头突然发涩。
大夫人疾言厉色,却只是告诉她,她是谢家的人。
“从今往后,再不许旁人肆意踩你脸上,否则我要你好看。”大夫人厉声道。
“是。”
大夫人看着她这副乖顺的样子,到底还是沉沉的吐出一口气:“从明日起,每日辰时到我院里来,跟我学规矩和管家。”
沁暖慌忙应下:“多谢大夫人。”
“若是学不好,往后我也不必管你了。”
“我一定尽力。”
大夫人看她一眼,神色依然不虞:“罢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
“什么?”
“翠竹在那张望半天了,不就是等着请你?今日不必你劳累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大夫人看一眼她脖颈,沉着脸转身就走了。
沁暖怔怔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才发现已经冒了汗,如今快入冬了,暖阁里放了炭火,坐久了自然是热的。
而早上才压的粉,已经被汗水浸湿花掉了,昨夜谢柏遥发了疯一样在她身上留的印子,怕是也显露了……
沁暖走出园子,便见谢柏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。
他皱着眉:“怎么这么久?”
“嗯。”沁暖游魂一样的走出来。
他抓住她的手:“有人欺负你了?”
“嗯。”
他脸色立马变了:“什么人?”
沁暖抬眸:“可是大夫人帮我骂回去了。”
“嗯?”他眉梢微挑。
沁暖眼里渐渐有了些光彩:“大夫人说,我如今嫁进了谢家,便是谢家的人,由不得旁人踩在脸上欺负。”
谢柏遥倒是不意外:“在母亲眼里,家族荣耀是大过一切的,你是谢家媳妇,当然也是谢家的脸面。”
沁暖雀跃的扬起了笑:“大夫人还说,让我以后每日辰时去她那里学规矩和管家。”
他拧着眉:“每天?”
沁暖开心的点头,眼睛都亮晶晶的:“嗯!每天!”
“你至于这么高兴?”
他娶她的时候都没见她开心一下,一副死气沉沉要进棺材的样子,看着就来气。
沁暖脚步都轻快了许多:“你不明白。”
女子立身于内宅,嫁了人,婆母是比丈夫更重要的存在。
她想要活的好,有一番天地,必须得有个愿意接纳她的婆母,否则一个孝字大过天,她将被压的永无出头之日。
正如今日,若是大夫人不为她出头,她只能忍气吞声,任由那帮所谓的长辈拿她取笑羞辱。
可大夫人说,往后她再不许给她丢脸,那她便再不必忍气吞声,大可借大夫人的势将那帮人狠狠的骂回去!
直到这一刻,她才终于在这偌大的谢府里寻到了一丝向生的阳光,她又有了生机,又有了希望。
谢柏遥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雀跃的像一只小鸟,不禁轻笑。
她竟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这样高兴,可不论怎样,她开心些总是好的。
次日一早,沁暖起的比谢柏遥还早,梳洗完毕就立即去了大夫人的院里。
“这是女则,你读过没有?”
沁暖老实的摇头。
大夫人沉着脸:“我也没指望你读过,如今也没指望你能学会,但宗妇的体面总要有的,便是装也得给我把样子装出来。”
沁暖接过来,点头:“是。”
“管家之事后面再学,如今先把礼仪规矩学会,马上要过年了,适时少不得各种宴席,你是谢家新妇,必定得出去见人,该有的规矩,必不可少。”
“是。”
大夫人便从交际往来,人情世故开始教她,还得让她记牢京中各个名门望族的亲系关系,人脉交际,哪家有什么禁忌,哪家有什么关系,事务繁杂,明里暗里的规矩极多。
内宅的门道,不比朝堂的少。
沁暖学的认真,半点不懈怠,晨起去,晚上才回,大夫人看着她这份上进心,也好歹算是有了些好脸色。
谢柏遥一开始还觉得她开心就好,慢慢过了几日,渐渐发现不对劲。
她每天早起就跑了,行色匆匆的还来不及和他说两句话,晚上回来的比他还晚,回来了也忙,要么背别人家的族谱,要么看账,或者就是累了,闭眼就睡。
那他算什么?
终于在今日,沁暖踏着夜色回到寝屋,便看到谢柏遥坐在太师椅里,昏暗的烛光跳跃在他阴沉的脸上,倍显森然。
“许沁暖,你拿我当摆设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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