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是过年,柴家老太太辈分年岁都大,姻亲们都派了晚辈过来拜年,来的人还不少,听说了后院的动静,一下子都赶了过来。
周晚吟抬看着乌压压的人,却并没有起身迎接,只是冲老太太微微点头,算作打了个招呼。
头上金凤钗轻轻晃动,映得她面容冷冽决绝。
“老远就听到这里吵吵嚷嚷的,我当是什么大事呢。”
老太太心头不悦,但看她身旁站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,也识趣的没有提,而是自然的拉周晚吟的手,带着笑的责怪。
“你这孩子,打过年的,吵吵闹闹的做什么,不就是个丫头么。”
周晚吟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:“外祖母说的不错,不过就是个丫头,还请柴家还给外孙女。”
她言辞冷冽,是连一点余地都不留了,老太太脸上尴尬了起来。
虽说这关系闹得僵了,但亲戚之间,都要留个后路,话总不会说满。如今周晚吟这样直来直去的,柴家人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“你这孩子,也是你爹娘去的早,我没有教过你,这自古啊,正月不要债的,你这大年初二问你表哥表嫂要还东西,也亏得是骨肉至亲,不见怪。”
老太太过了老半天才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,这就是说周晚吟没家教了。
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,纷纷附和道:
“县主也太小气了。”
“是啊,哪有正月要债的,不就是个丫头么。”
“正月里要债不吉利的……”有人打了个圆场道,“不就是个丫头么,你过了正月来要,人又跑不了。”
卢氏也赶紧和和气气的过来拉周晚吟的手:“是啊表妹,这丫头表嫂我用了十年了,用着得心应手的,忽然要回去,我这里连个梳头的人都没有了。”
“我虽然父母双亡,正月不要债的道理还是知道的。”周晚吟抽回手,冷冷的说,“只是,我也知道另外一句古话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古话?”柴子青尴尬的说。
“债不过年。”周晚吟说,她缓缓起身站了起来,慢慢走向了柴子青:
“欠债欠了十年,也该还了。”
柴家人一听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,尴尬的看了看。
亲戚们也不好说话了,这欠债的事情,亲戚之间不计较了,那打个哈哈就过去了,但人家计较起来,就事论事,你这欠债不还,也是说不过去了。
债不过年,你这都过了十年了,人家来要,就不该说什么正月不正月了。
“你这大正月里来要债的,外祖母真是怕了你了,这样,这个就留给你表嫂,府里再给你几个更好的。”老太太尴尬的说。
“采萍不是东西,是人,我只要我周家的人。”周晚吟说。
“哎呀呀,不过就是个丫头,你这孩子真是的,你大表哥喜欢,你跟她争什么啊。”
站在一旁许久的王氏忍不住插嘴道,“这丫头你嫂子都做主要给你表哥了,你再要回去,名声也不好。”
“我说了,周家的人如何处置,得我说了算。”周晚吟说,“人还没给,就是我的人。”
“这丫头我瞧着年纪也不小了,你要回去做什么啊。”王氏说,“你听舅妈的,给你准备几个年轻机灵的,你瞧瞧你的人,不是傻的就是小的,像什么样子。”
“是啊,姑娘家的贴身丫头不可马虎,你看看你,还把这祸根留着,不像话。”柴子青说,他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糯糯。
糯糯猛地抬头,目光幽幽的闪了一下。
“我留着她,怎么就不像话了?”周晚吟不悦的说,手上快速按了一下糯糯的肩膀,示意她别动。
“这丫头在宫里险些被人给……你留着在身边这不是丢人么。”
周晚吟皱了皱眉头,更加用力的按着糯糯的肩膀。
柴子青看她沉默,觉得她是姑娘家害羞了,总算是找到了占上风的由头,脸上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你看你身边的丫头,这采莲是个傻的就算了,先前的万珍儿是个失贞的,还有这个,闹得满宫里都知道了,如今你又要从把你嫂子给我的通房要过去,妹妹,姑娘家,还是要自己检点些好。”
柴子青支棱了起来,目光傲居的看着周晚吟:
“你看看别人家的千金小姐,再看看你,像个什么样子,幸好你这是搬出去了,不然……人家要说我柴家不会教女儿呢,你……”
“世子爷这话错了。”顺喜突然开了口。
柴子青蓦得住了口。
他瞬间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,尴尬道:“哪……哪里说错了。”
顺喜和气的笑了笑,“陛下说了,县主的丫头都是贞静美好的女子,造化弄人罢了,怎么能怪他们呢。”
他看着柴子青越发尴尬的面庞,笑得越发和气。
“万珍儿姑娘如今在陛下乳母面前服侍,这位糯糯丫头,陛下很喜欢,因她年纪小,赏赐了不少东西,令奴才亲自送出宫来。”
“啊这……”
柴子青就这么住嘴了。
他知道皇帝不会关注这些下贱的小丫头们,但……皇帝身边的太监跟来了,有些话,皇帝说没说,他也不能求证的。
这些阉人太监最是讨人嫌,不过是出身乡野的贱民,伺候好了主子,一朝得势有了脸面,自己这读书人还得敬他三分。
岂有此理!
但这种话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,脸上还要和和气气的说:“陛下圣明,幸亏公公提醒。”
周晚吟冷冷道:“还人吧。”
老太太看这架势,嫌恶的看了采萍一眼,冲卢氏道:“不就是几个丫头么,还给她就是。我老婆子老了,管不住你们了。”
柴子青脸一白:“祖母……这……不能还啊……”
“没出息的东西!”老太太气炸了,“不就是个女人么!”
柴子青尴尬道:“这……”
“还给她!”
“我还不了啊……”柴子青纠结道,“采月给了卢家的大舅哥了……”
“什么!”周晚吟震惊了,“你把我的人给了别人!”
“这……那可是卢家的少主,人家要,我能不给吗。”柴子青尴尬道,“我赔你就是了。”
“要回来!”周晚吟怒火中烧,“下个月卢家少主进京,你若要不回来,我要你的命!”
“不就是个丫头么,还你就还你,我卢家什么样的没有!”卢氏不屑的叫道。
周晚吟脑子里嗡嗡的叫,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当众打人:“采繁呢!她在哪里,我要带她一起走。”
卢氏看她脸色骇人,心虚的往后退了退,不说话。
“人呢!”
“采繁她……”采萍抽咽着低声说,“采繁她不在了……”
“怎么就不在了!”采莲惊叫起来。
“她前年被指给世子做了通房,不留神怀了身孕,夫人让她喝那虎狼之药,结果就……”采萍红着眼睛说。
周晚吟突然全身发冷,看着柴子青,想骂他什么,却不知怎么的,脑袋发懵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柴子青被她瞪的不舒服,撇撇嘴道:“你这是什么眼神,不就是两个丫头么,当我们柴家赔不起吗!”
“就是,马上就是春荒了,青黄不接的时候,农家卖儿卖女的多的是,到时候我买十个陪你就是。”卢氏说。
“糯糯!”周晚吟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“殷家小世子说过,你师承西域白马班,摘花飞叶皆可杀人。你也说过,效忠于我,为我驱使。”
“是。”糯糯说,“姑娘一句话,在下效死于前,殉死于后。”
“证明给我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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