汀兰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将落未落的。薛洛环顾四周,低声道:“别哭,上车说。”
汀兰听话地点了点头,吸了吸鼻子,扶着薛洛上了车。
在马车的“哒哒”声中,汀兰将芳芷告诉她的事尽数告诉了薛洛,“大姑爷发怒时,时常拿下人出气。有一次在大姑娘的院子里突然上了火,拖过姊姊就是一顿打。大姑娘心疼姊姊,阻了大姑爷一下,结果大姑爷就连大姑娘一块儿打了!”
“自那以后,大姑爷便时常对大姑娘撒气,起初还避着人,后来便不避了。据说王夫人、王老夫人和王老太爷是不问的,就任由着大姑爷殴打大姑娘。”
“自起大姑娘嫁到王家,几乎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。生完小郎君,刚出月子时,不知什么原因触怒了大姑爷,大姑爷又动了手。姊姊看不过,拼了命护着,却被大姑爷命人扔进了池塘,不许人救,是姊姊自己爬上来的。那时是寒冬腊月,若不是大姑娘照顾着,恐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
薛洛的眸光一点点冷了下去,可胸中的那团怒火却越烧越炙热。
王家,好一个王家!
自诩自己是名门望族,却披着人皮,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!
汀兰擦了擦眼泪,哀求道:“姑娘,有没有什么办法,能救救她们?这样下去,她们总有一天会没命的。”
薛洛攥紧了拳,沉声道:“咱们去一趟织云坊。”
……
不多久,马车便到了织云坊门口。方娘子瞧见薛洛今日又过来了,很是诧异,可听完了汀兰的耳语,便心领神会地将主仆二人带到了后院的小客厅。
玉露进了客厅,瞧见薛洛面色沉沉地坐着,下意识地抖了一下。又看见汀兰候在一旁,想起了坐在那儿的那位是曾让王越玥吃了苦头的,便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,“贵人,我已经知道错了!”
“你不必如此紧张,我不是来寻你的仇的,”薛洛抬了抬手,“你起来回话吧。”
玉露抬眼看向方娘子,方娘子朝她点了点头。她这才起身,规规矩矩地站着了。
“你过去是王越玥的贴身婢女,想必了解王家的很多事。我今日来,是想向你打听点事。”薛洛定定地看向玉露,神色肃然,“当然,你若是还想做王家的忠仆,不愿透露,我也不勉强,还可以差人把你送回去。”
玉露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,“我不想回去!您只管问,我知道的,一定全都告诉您!”
“你为什么不想回去?”
玉露面露难色,斟酌了一会儿,才战战兢兢道:“因为王大姑娘会拿下人出气,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。”
“除了王大姑娘,还有谁会殴打下人?”
玉露不假思索,“王夫人,王大郎君,王大姑娘,他们都会的。”
“还真是如出一辙,”薛洛不屑地冷笑出声,“那王家出过人命没有?”
“出过,之前王大郎君打死了一个小厮,给了小厮家人一笔银子,便摆平了。”
“那王大郎君打过他的夫人没有?”
玉露想了想,点了点头。
薛洛换了个问题,“王家有几个别院?别院都在什么地方?”
“城中有一个,在慈恩寺那儿。城外有好几个庄子,都是管事的在管着。剩下的房屋田产都在晋原老家。”
薛洛思索了片刻,问:“那王大郎君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定期会做的?比如说,礼佛,返乡?”
“我平日里只跟着大姑娘,对别的主子的行踪不太了解,”玉露回忆了好一会儿,“不过,王大郎君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晋原,可从去年年底开始,他便不回了。”
薛洛皱起了眉。
王慧墨常常夜不归宿,之前每月返乡的规矩也打破了,他的小厮开始时不时地采买紫色布匹,都是在去年年末。
去年年末时,究竟发生了何事?
薛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,“那王大郎君有没有定时去别院或者城外的庄子?”
玉露摇了摇头,“不知。在长兴不管去哪儿,用的马车都是单匹的。只有回晋原才会用双匹马车。”
“你今日告诉了我这么多,我也没什么能赏你的,”薛洛顿了顿,“不过,我倒是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。”
玉露茫然地看向薛洛,等待着她的下文。
“你过去的主子王越玥,她在宫中犯了事,恐怕这辈子别想再回到王家了。她如今命不久矣,也没有机会再与你清算旧账了。”
玉露不敢置信地看向薛洛,又看向汀兰。汀兰额首,“她杀了一名贵女,已被绳之以法,现在又精神失常了。”
玉露这才信了,跪在地上给薛洛磕头,眼泪洒了一地,“多谢姑娘,多谢姑娘!”
“你不必谢我,不是我的功劳。天理昭彰,这样的下场是她应得的,你要引以为戒才是。”薛洛很是平静,“还有,你若是想走,我会让方娘子将身契给你,从此你便自由了。”
“姑娘,我是个孤儿,还能去哪儿?”玉露这才反应过来,这方娘子的主子是薛洛,“我只想跟着方娘子好好经营铺子,往后不会再做恶事了!姑娘,不要赶我走!”
方娘子得了薛洛的许可,将玉露扶起身,“姑娘一向待人宽厚,不会为难你的。你若是想留下,留下便是了。”
玉露感激地握紧了方娘子的手,“方姊姊,我想留下。”
薛洛见该问的都问了,织云坊内部也不会生出别的什么乱子,便打算走了。临走前,她问玉露,“若是往后我有需要你帮忙的,你会做吗?”
玉露点了点头,“只要不要我的命,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汀兰愁云惨雾的脸被逗得瞬间云开雾散,笑道:“姑娘要你的命做什么?咱们又不是姓王的那种人家。”
玉露也破涕为笑,“姑娘,往后有需要我的,我一定做。”
薛洛点了点头,踱步到了院中,对着方娘子耳语,“下一次,王惠墨的小厮再来买布时,你派个手脚麻利的盯着,瞧瞧他的布送去了哪里,并及时送信到王府去。此事须做得隐秘些,别让多余的人知道。”顿了顿,“锦初除外。”
方娘子应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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