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沁甩了甩马尾，跃跃欲试，“他惹你伤心，我去替你揍他一顿！连同掠羽一块揍了，给你出气！”
薛洛破涕为笑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薛沁趴在窗台，像薛洛往常对待自己那样，摸了摸她的脑袋，“二姊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呀？”
薛洛一时错愕。
前世之事，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。即便是为了报仇雪恨，也只是以赵家为幌子，说服家人未雨绸缪，先下手为强。
哪怕今晚被掠羽责怪，也并没有用前世之事去辩解。
说到底，前世之事只是属于她与李玄然之间的秘密，何必再把无辜之人牵扯进这漩涡，增加本不该负担的沉痛？
小妹一向大大咧咧，她是怎么看出来的？
薛沁用手支起了下巴，眼神探究，“我想，咱们哪怕是报仇，也得徐徐图之。可我见你这月余的谋划，很是紧迫，好像生怕赶不上什么时间似的。”
薛洛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。
是了，因为前世薛家覆灭，是隆庆二十一年夏。虽然现在只是十八年秋，可自己和李玄然二人在无形中影响了世事发展的轨迹，谁也不知灾难是否会提前降临！
薛洛想了想，用薛沁既听得懂又不会多问的话描述道：“因为时间不等人，形势会不断变化，所以，咱们要跑在对手的前面。”
果不其然，薛沁恍然大悟，连连点头，“这个我知道！这叫先发制人。”苦思冥想了一会，“二姊，咱们家一直蛰伏，你怎么不让大伙儿主动出击呢？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谋划，能达成你想要的结果吗？”
“小妹，你酷喜武学，也研究兵法，一定知晓，必胜之术，合变之形，妙在于乘。对待强敌，要避其锋芒、等待时机，所以，咱们目前需得隐忍。”
“兵法中有一计，名为‘迂直’，也就是说，咱们尽可能多争取盟友、策反敌人的帮手，从而增强我方的战斗力，共同击溃敌人。有时候，让旁人出手的效果，未必比咱们自己动手来的差。”
薛沁懵懂地点了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，用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下，“不如直接把他们二人办了，王家没了主心骨，自然树倒猢狲散。”
薛洛轻轻点了点薛沁的额头，“我问你，如今在长兴，与王家恨深的，是谁？”
薛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，“自然是咱们家。”
“那他们二人死了，谁的嫌疑最大？”
薛沁瞬时反应过来，傻傻地笑了笑，“是咱们。”又辩解，“咱们可以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，让旁人查不出蛛丝马迹。”
“要想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，”薛洛即刻反对，“做过的事，总会留下痕迹。王慧墨叫嚣，我查不到污蔑薛赵二人造反的证据，可如今不是也查到了呈上伪证的人？”
薛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，“是谁？”
薛洛犹豫了片刻，悄声道：“是如今的伏虎卫首领，张图。”
薛沁皱了皱眉，“哦？就是他？”
薛洛连忙抓住薛沁的手，“怎么？你竟知道？”
“听李长史说的，据说弹劾王爷领兵不力的也是他。王爷被免了职后，他在伏虎卫说一不二，与豹骑军还闹过矛盾呢！”薛沁神秘地凑了过来，“李长史说，他其实从未在外带兵打过仗，官职不是军功换来的，是个走后门的！”
薛沁口中的李长史，是千牛卫李景珑，与薛泽关系尚佳。
小妹心直口快，若是让她贸然打听，恐怕不安全，还是应将希望寄托在隐竹居掌柜的身上。于是薛洛叮嘱道：“旁人说了，你就听着，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。”
薛沁听话应下，“知道！对了，明日公主伴读的人选就要定下了。二姊，要不要我明日进宫问问？”
薛洛想起那日在公主殿的游说，摆了摆手，“不必，我相信公主。”
薛沁走后，斩雪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。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薛洛的身前，“薛姑娘，今日是我疏忽大意，请您责罚。”
她说的，是傍晚的刺杀一事。
那时薛洛也吹响了玉哨，斩雪并没有在十息之内出现，所以她才会那么被动。可她也知道，斩雪的主子是殷华晏，并不是自己，并没有多加责怪，“也不怨你，你起来吧。”
斩雪依旧跪着，“您从天香阁走后，我与世子交谈了几句，随后我便朝薛府赶了，并不知您去了隐竹居。因此耽误了些时间，险些坏了大事。”
薛洛表示理解，只是笑笑，“我不会向他告状的，你别担心。”
斩雪愣了愣，很快又恢复了冷静，“我在东市转了一大圈，先是在隐竹居外看到了薛府的马车，又见你在与人交谈，想必安全了。于是我顺着路，在偏僻处寻到了被杀的多名黑衣人。”
她从腰间取出了一块血迹干涸的人皮，烛光下显得颇为诡异。薛洛吓了一大跳，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这是从黑衣人的肩膀处撕下来的，像是什么组织的标记，带回来给您瞧瞧。”
斩雪捏着那块人皮，就好像捏着一张纸那么轻松，反倒显得薛洛大惊小怪了。薛洛接过，赫然看见，人皮上，刻着“卅”型符号！
这是李玄然曾经在大姊和离一事中无意透露给自己的，独属于王家的标志。也是她前些时日与褚清密谋，叮嘱褚清要格外关注的事。
因没有保护好薛洛，斩雪有些过意不去。她抱着弥补的心思，一五一十道：“勋国公府走黑白两道，可唯独不做消息买卖。此事，恐怕要靠姑娘您自己打探了。”
薛洛慢慢将人皮放在窗下的矮榻上，神色渐渐变得冷凝，“他们居然狂妄到如此地步，在东市就想要我的命！之前他们打斗了好一阵子，你查探之时，伏虎卫的巡逻队也没有来吗？”
斩雪摇了摇头，“那地方偏僻，未能及时发现也实属正常。”
可薛洛却不这么想。
因李玄然统领过伏虎卫，自己是知道一二的。伏虎卫的士兵以坊市为划分，以纵、横为编制，形成百余巡逻队。即便是地方再偏僻，巡逻队也是要去的。先是打斗，又是查探，这么长的时间，足够让巡逻队发现现场，可事实却是，无人问津。
这下她能够笃定，张图一定与王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！
她回神颔首，“多谢你提供的物件，退下休息吧。”
斩雪应下，很快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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