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姊,那张图两面三刀,若是他再次反水怎么办?”薛沁忧心忡忡,“与这样的人合作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”
薛洛早已考虑到了,“我不过只是让他放一点儿水,就能换回他输掉的万贯家财和一条命。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,他那样贪财好色的人,又怎会放过?”
让张图主动放水,是薛洛设计此局的最低底线。若是那日大戏唱成,说不定,张图还会发挥更大的作用。
薛泽从沙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,对奇谋妙计没什么兴趣,可对“战斗”却最是敏锐,“王家死了的那队人怎么办?被王慧墨查到,顺藤摸瓜,还是会发现是你和王爷做的手脚。”
“那些尸体当时就被王府暗卫转移,随即埋入地下。想要找到,恐怕需颇费一番功夫。”
薛洛想起了那日李玄然的谋划,他的滴水不漏让自己心生佩服,“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就算是怀疑我,也拿不出确切证据。何况,如今王慧墨全部身心都在吏部考核上,今日暗杀不成便不成了,他不会过分纠结,只会想着独揽大权后再对咱们赶尽杀绝。”
薛漪听得咋舌,联想起自己,难免心疼起她来,“二妹,你这揣度人心的本事,真叫我心惊!我与他生活了七年有余,也才堪堪明白王家人的行事作风。这些杀伐之事,怎好全叫你一个人扛着?”
薛洛眉目柔软,“大家都出了力,不止我一个。”
薛夫人对计谋无感,却只关心薛洛夫妇之间的事,“王府暗卫替你杀了王家的杀手?那你与王爷呢?你们二人如何了?”
话音一落,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落到了薛洛的身上。她怔了怔,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,“阿兄如今是受伤的人,做戏做全套,最近就别出门了。今日的事,小妹抽空去告诉父亲。”
可薛夫人却没有让她轻易逃过盘问,“他帮你对付王家,好像也不是那样冷心冷情之人,你们二人难道总这样僵着?我总觉得,七月之事,或许有别的隐情。”
七月之事指的便是赵家的事。说起赵家的事,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下去。
薛洛苦笑出声,“事发后,阿兄不是替咱们偷偷去赵家仔细查看过?一无所获,您是知道的。哪还会有别的什么隐情?”
“可……”
“哎呀,”薛沁揽过薛夫人,不停地对着薛洛挤眼睛,“二姊忙活了这么久,祖母早上也受了惊,让她们歇歇吧!”说罢,就将二人连拖带拽地带离了正厅。
瞧着薛洛怔怔出神,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二娘,你母亲担心你,不要怪她多嘴。你一向心软,我看得出来,你是想让他用实际行动证明,是吗?”
薛漪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薛洛的神色,“二妹,他之前替你受了伤,如今应当好些了吧?”
薛洛低头不语,过了好一会儿,才抬起脸,“我与他协商,一同铲除王家,为锦初他们复仇。其他的事,等此事尘埃落定后,再说。”
薛洛一向心性坚韧,旁人的三言两语是说不动的。薛老夫人索性不再提,只调侃道:“今日有惊无险,否则,你祖父就要怪我没把你们照看好了。”
听薛老夫人说起“祖父”,薛洛心头涌上一阵愧疚,“祖母,我今日不该利用为祖父祭奠之机,布下杀局,我……”
薛老夫人摸了摸薛洛的发鬓,摇了摇头,“二娘,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你长大了。”
……
距离十月初十,只还有七日。
那日早朝,吏部将受皇帝之托,在太极殿宣布考核结果。之后,皇帝会象征性征询意见,并在太极殿上训诫和警示官员,提醒他们要勤政爱民。
经过三个月的重重谋划,薛洛已做足了万全准备。可前朝,她断然是上不了的,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。
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再与褚清约见一面时,门房小厮递来了消息,“二姑娘,有人从隐竹居递信来,您看要不要赴约?”
隐竹居?
薛洛立刻起身,轻车简从地去了。可到了那儿,让自己意外的是,约见自己的,居然是殷华晏!
多日不见,殷华晏的气色显得有些憔悴。可一见到薛洛,还是扬起了洒脱笑容,“演出之日将至,剧本和戏角儿选得如何了?”
虽说他向自己表示过扳倒王家也是他的夙愿,可说到底,他是被自己卷入的这场杀局。薛洛并不想过多连累他,只称“殿下帮我牵制住了礼部和东宫,十月初十那日,只需静观其变便好。”
失落的情绪从殷华晏眼中一闪而过,他调侃道:“怎么,是用不上我了?还是我的价值已经发挥完了?我瞧你把斩雪都还给我了。”
“殿下误会了,我绝没有此意!”薛洛急忙起身解释,却一不小心带翻了茶盏,茶水顺着桌沿尽数流到了她的衣裙上。
她“哎呀”一声,不等拿出手帕,殷华晏便闪身走到她面前,微微屈膝,用他的帕子为她轻轻擦拭,并笑着揶揄,“被我说中了心事,自乱阵脚了吧?”
薛洛很是不好意思,她一边蘸着身上的水,一边伸手虚扶他,“殿下,我自己来……”身后却扫过一阵劲风,把她从殷华晏的檀香气息中“卷”了出来。
“世子殿下不拘小节惯了,难道不知,男女授受不亲?”
薛洛回头一瞧,李玄然面无表情,眼神很是透心的冰凉。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,因此脸色还是苍白着。
殷华晏缓缓起身,依旧笑着调侃,“王爷今日是做贼来了?怎么穿着护卫的衣裳?”
薛洛这才注意到,他今日一反常态地没有穿着平日里最喜欢的红色衣衫,套了一套掠羽同款的侍卫服。
可他生得这样好看,即便穿了护卫服装,也难以掩盖周身的气质。
一次彻头彻尾失败的伪装。
李玄然像是能听到薛洛的心声似的,低头解释道:“王慧墨一直派人盯着我的行踪,我叫掠羽冒充我朝皇宫的方向去了,已经引开了他们的主意。”
他再抬头,就又换上了一副淡漠表情,话说得很不客气,“我做贼,那世子就是真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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