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然还是很好辨认的,在场的四名校尉里,就他是个少年。
王焕司丞看着他,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:“你就是燕然?”
“正是属下。”燕然虽然心中惊疑,但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,正常向着王司丞行礼。
“这么说就是你,写的那首青玉案了?你的胆子还真大啊!”
王焕司丞说着,脸上的神情慢慢地越来越冷:
“你居然跟夏贼密谍一先一后,诗词唱和,还写在同一面屏风上?”
“看来你是和夏贼早有勾结啊,我说你呢燕然!”
“司丞大人何出此言?”燕然闻言,心里就是一沉。
这个王焕司丞,居然一上来就拿自己开刀,还不由分说把一顶里通外国的大帽子,扣在了自己头上?
“之前夏贼密谍的案子,是属下亲手侦破的。”燕然不动声色地说道:
“案犯颜镝也是我抓的,这勾结二字,属下可担不起!”
“我说你是奸贼,你就是奸贼!”王焕司丞却阴笑着说道:
“之前的颜镝,就是以文采风流闻名汴京,你不也是一样?”
“用半首青玉案,弄得满城风雨……你和那个密谍颜镝,行事怎么如此相似?你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?”
这就是官字两张口了,正说反说都是人家有理。
王焕现在是凭着官威,硬拿着歪理当道理说,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!
“校尉燕然!原来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啊!”这时旁边有人大声呵斥,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的得意口吻。
燕然回头一看,这个在身后突然发难的人,竟然就是不久前还阿谀奉承,满脸谄媚的马六!
见到燕校尉回头看向他,马六还狠狠瞪着金鱼眼怒道:“你看什么看?司丞大人说得句句在理!”
“平时我看你就不像好人!居然还跟夏贼勾结在一起,你个奸贼!死有余辜!”
“你看看!连本司同僚都知道你不是个东西!”这时王焕见到有人站出来和燕然为难,更是满怀得意,欣赏地看了马六一眼。
这一眼看得马六满面红光,更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。
“大人说我通敌,您可有证据?”燕然却丝毫没有慌乱,淡定的信口问道。
他现在已经知道,看来今天这位新任司丞王焕,是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了。
既然如此,那就反击!
燕然心道:这可是你先找不痛快的!小子!
王焕得意地说道:“有没有证据先不说,你有重大嫌疑,这总没错吧?”
“今天是本官上任的大好日子,我先把你收押起来,然后在细细审问,看你招不招!”
“是!”
随即燕然就听到身后的马六,大声答应了一句。
马六一听到新任王司丞要收拾燕然,竟然毫不犹豫就动了手。
他上来抓燕然的胳膊,要向后扭过去!
燕然想都没想,回手一肘!
“噗”的一声,这一肘正中马六胸前。
燕然这一招力道不小,马六被杵得剧痛钻心,捂着胸口接连后退,脸色都变了!
“哎呀?你还敢拒捕!”王焕司丞一见,立刻声色俱厉地一瞪眼!
燕然见到王司丞的眼中,流露出了一丝阴狠得意之色。
同时不远处,那位沈红袖姑娘倒是露出了不忍的神情,同时还有些迷惑。
看来沈姑娘还不明白,为什么新任王司丞一上来,就要收拾燕校尉。
……那还用说?燕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。
这位武翼郎王焕不但是个年轻人,还是空降下来的官员,他对武德司里的情况肯定是两眼一抹黑。
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要立威,至于那个打压的目标,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?
如果不是这个王焕过来接任,武德司就是燕然接手了,所以王焕当然是谁对他威胁最大,他就收拾谁呗!
燕然心中暗自冷笑: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,这第一把火就非要往我头上烧……王焕你是非要作死不可吗?
当他看到王焕招呼军卒,要来抓捕自己,他冷笑了一声:
“何必这么麻烦呢?”
“王司丞说我是敌国密谍,说得一点不错!我和那密谍颜镝,确实是一伙的!”
“啊?”
燕然这句话一说出来,满院子人的下巴,惊得都要掉地上了!
出大事了!这回可出大事了!
大家同时心中暗自大叫:这下武德司里,竟然出了个敌国的奸贼!
只见燕然负手而立,昂然说道:“我如何通敌卖国的事,也不用你审问拷打,来个文书,记下供词!”
“我这就原原本本告诉你们!”
“啊?”此时就连王焕司丞听了,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一般。
看他的样子,就差把“还有这种好事?”写在自己脸上了!
在场的众人一阵惊愕,这里就属那位沈红袖姑娘的表情,最是惊讶难言!
姑娘怎么也没想到,燕然本来就是形势危急,自身难保。可他一开口,居然又说出了这么不要命的话!
这……作死也没有这么作的啊?
姑娘芳心中暗自着急,一瞬间汗都要下来了!
“文书文书!给我过来!”此时王焕不禁大喜过望,连忙招呼武德司文书。
他心花怒放地想道:看见没?这就是该着我官运亨通啊!
本官这才上任第一天,就破了一个密谍大案,咱也立他一件大功!哈哈哈……
王焕正在得意,武德司的文书已经跑过来,展开了笔墨文卷准备记录了。
“你可以招供了,你记下来!”王焕兴奋得两眼冒光,用手指着文书,让他赶快记录。
“好啊!”只见燕然脸上,带着冷笑道:
“那天我们几个正在商量,如何发动兵变,反叛朝廷……颜镝是夏国过来传令的,我们的首领,正是当朝吏部尚书,苏惠卿大人!”
“当天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反贼:宰相府公子杜伏龙,大将军呼延庆之子呼延决!”
“……记啊?”说到这里时,就见燕然猛地一回头!
他看着那个文书大声道:“知不知道一字入公门,九牛二虎拔不出?给我一字不差地写!”
“什么?”
满院子人听到这里时,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……这帮人吓得苦胆都要爆炸了!
燕然这小子,真是够狠!
他居然不辩解也不求饶,甚至都懒得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你不是说我是西夏密谍吗?你还真说对了!我就是敌国密谍了怎么滴?
我不但当场承认给你看,还一下招出了整个密谍组织!
好家伙,一位吏部尚书大人,一个宰相之子,一个大将军的儿子……这事儿谁疯了敢往纸上写?你说出去谁信啊?
那王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而已,别看他在这武德司里作威作福。
他要是敢在上任第一天,就闹出这种荒唐的案子,你让他试试看?
燕然招出的这三个人里,谁拔根眉毛下来,不比他王焕的腰粗?
刚才这些话,但凡有一个字传出去,那些大人物打个喷嚏,都能要了他王焕的小命!
只见此刻那位司丞王焕,也被吓得肝胆俱裂,整张脸都和绿豆糕一个色号了!
他原本打算编个理由,当众折辱燕然一番,甚至将他收监处置,这样自己的威信就在武德司树立起来了。
可是他万万没想到,他的手一伸到树洞里,松鼠没掏着,却摸到了一条巨蟒!
燕然这小子,真是什么话都敢说,什么事儿他都敢干啊!
可这时的燕然竟然还没闲着,他居然还在口若悬河地往下说……
“当时颜镝为了验证我们的身份,还说出暗语来确认。”
“他说的是:地震高冈,一脉西山千古秀,尚书苏惠卿大人对的是:门朝大海,三合河水万年流!”
“颜镝问苏大人,红花亭上烧得是几柱香?尚书大人说……”
“住口!”
那王焕看到燕然说得竟然这么顺溜,再让他往下说,还指不定还会扯出更多的大人物,王焕连忙大声喝止!
这时燕然也住了口,他看了看王焕,又看了看那位文书。
现在那文书的手,哆嗦得就跟筋膜枪似的,哪有一个字敢落到纸上?
“大人怎么不问了?”燕然淡淡地问道:
“反正今天我也把实话说了,要不你也别费这个劲了,你要是不敢接这个案子,我自己出大门,去大理寺投案自首也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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