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歌呆滞片刻,说道:“一州刺史升任兵部侍郎,似乎离谱了吧?”
即便没在庙堂混过一天,也清楚四品上升任三品上,尤其是权力极大的兵部侍郎,纵观大宁百年都不多见。
张燕云高深莫测一笑,“越级提拔也要堵住瑞王的路,所以才更气人。刘甫干瞪眼没脾气,谁让六部在你爹手中,只要你爹一天不倒,刘甫就不能肆意妄为。你那一箭,似乎是替卜琼友挨的,过几日卜家父子要来皇城任职,你得好好讹诈爷俩一番。”
想到卜屠玉带自己逛花楼,结果差点把命逛丢了,李桃歌莞尔一笑,“我朋友不多,真有些想念他们。”
铛铛铛。
张燕云忽然用筷子敲打瓷盘,慎重说道:“风雨欲来风满楼,这几日多留点心,走路都要多长几只眼,小心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。”
久经沙场的张燕云不会无的放矢。
李桃歌听他说的瘆人,疑惑道:“山雨欲来风满楼,当作何解?”
张燕云缓缓摇头,说道:“我指的是六大都护互调。郭熙玩忽职守,置镇魂关于不顾,杜斯通亲自找我问过来龙去脉,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,不出意外,黄门省要将郭熙革职查办。这是掉脑袋的重罪,郭熙不会坐以待毙,他若是抗旨,四十万西军成了大宁最粗的一根刺。”
“谁来掣肘?卜琼友两万陇淮军,瑞王五十万保宁军,你爹将卜刺史升任兵部右侍郎,其中大有深意,一来防郭熙,二来敲打瑞王,三品侍郎,足以能在职权与之安西大都护抗衡,如果我猜的没错,卜琼友依旧会兼任固州刺史,或者干脆原地不动,直至郭熙顺利回到永宁城,才能放心将陇淮军撒手。”
李桃歌惊讶道:“我还以为爹将卜刺史升任兵部侍郎,是我的面子。”
张燕云不屑笑道:“你有屁的面子!李相心里装的是大宁,对他而言,江山永固,远大于李氏兴旺。”
李桃歌琢磨一番,确实是这么个道理,父亲致力于为朝廷解忧,将家事放到最后。
李桃歌再问道:“郭熙不是皇后的人吗?隶属于太子党,他若是掉了脑袋,相当于废了太子在军中势力,皇后恐怕不肯吧?”
“别忘了,郭熙同样是瑞王的大舅哥。”
张燕云喝了口酒,慢悠悠说道:“怕的不是郭熙反,而是西军同瑞王一起反。”
想到保宁屯兵五十万,安西屯兵四十万,李桃歌打了一个激灵。
张燕云略显忌惮道:“合在一处,那可是百万大军,倾轧起来如白河奔腾,谁能挡得住?所以杜斯通迟迟不对郭熙动手,怕的就是他垂死挣扎。六大都护互调,正是为了对付郭熙定的策略,同样是为了防止他和瑞王携手,以缓求安,以慢制胜,大宁如今千疮百孔,经不起折腾了。”
李桃歌脑袋再聪明,也不如浸淫庙堂一甲子的百官之首,听完张燕云的解释,才明白杜斯通为何高居左相。
李桃歌忽然想到,六大都护互调,是张燕云在安西都护府说出来的,离朝廷颁布实施,足足提前月余,那时候还未入永宁城,已然知晓宰相心迹。
为何天下贤才不胜枚举,只有一人敢称兵仙。
大智如妖。
张燕云不知少年眼神炽热,透满狂热膜拜,悠然自得晃着二郎腿,喝着御赐美酒,朝远处眺望,“郭熙是否入城,成了如今最大的悬疑,倘若一人一马归来,意味太子党低头,如果反了,太子一脉成了国寇,可假如同瑞王一起造反,大宁或许得更改国号了。无论哪一种结果,皇后和太子都不能接受,狂风骤雨前的疯狂才最可怕,依我来看,他们会不择手段,将局势搅浑搅乱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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