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,被深邃的蓝紫色缓缓吞噬,星星点点的灯火开始在远处闪烁,像是夜空遗落的珍珠,点缀着这片宁静。月光如洗,银辉洒满古老的行宫,给青石板路铺上了一层柔和的白纱。
两个男人暂时休战。为了避嫌,谢晏衡伫立在床边,谢晏青则坐在桌子旁边,两人都沉默不语。
料理完意外,皇帝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往寝宫而来。
行宫的琉璃瓦上铺满了细碎的金辉,随着一声悠长而庄严的号角,天子仪仗缓缓行出太和门,步入宽广的御道。仪仗前,羽林军身着铠甲,手持长矛,步伐一致,宛如铜墙铁壁,每一步都踏出了山河的稳重与皇权的威严。紧随其后的是旌旗招展,五色龙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其上绣着的龙凤似乎欲乘风而起,翱翔九天。
中央,一乘由十六名健硕武士抬着的金顶龙辇缓缓行进,龙辇之上,金漆雕龙栩栩如生,龙眼炯炯有神,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。天子身着一袭明黄龙袍,端坐于龙辇之内,面容威严而慈祥,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子风范。两旁,宫娥彩女手执华盖、金炉,袅袅香烟与晨光交织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谢晏衡和谢晏青对视一眼,忙走出去,下跪行礼。
“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皇帝的眉眼间拢着一股阴郁。他看了谢晏衡和谢晏青一眼,大踏步走进殿内。
“若不是贞婕妤告诉我,我竟不知这行宫已经变了天了!”
他撂下一句话,紧接着就坐下来。魏忠诚身着织金绣龙纹的宦官服,步伐轻盈而庄重,手中稳稳托着一盏青花瓷茶盅,盅内碧绿的龙井茶汤轻漾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他缓缓行至龙椅旁,跪下行礼,动作一丝不苟,眼神中满是敬畏与忠诚。起身时,魏忠诚以袖掩手,轻启茶盖,一股更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,与殿中的龙涎香相互缠绕,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雅致。他微微倾身,将茶盅递至龙案边缘,姿态谦卑而不失尊贵,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承载着对皇上的无限敬仰与忠诚。皇上轻抬手,指尖轻触茶盅,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,殿内只余茶香与宁静。
众人都跪在地上,面部朝下,不敢出声。倒是紧跟着进来的沈修白抬头,看见了还在昏迷的裴绾绾,眼里当即闪过几道意味不明的光。
“臣请叩问陛下,这是怎么回事?怎么臣的妻子会出现在这里,还……还受了伤?”沈修白向前跪行几步,质问道。
谢晏衡的表情凝滞了一瞬,谢晏青的太阳穴则青筋暴起。
“定安侯素日里不关心夫人就罢了?怎么看见夫人在外受伤了,倒先忙不迭地关心起来了?”谢晏青嘴快,当即便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,“怎么,想讹钱?”
皇帝看了沈修白一眼,将茶水放下,抬手将谢晏青止住,问老太医道:“绾绾伤势如何了?”
太医李鹤忙跪地道:“回陛下,裴姑娘她的身体不好…早先年操劳过度,已经伤了根本。本来被咬这一口,不妨事,只是狼的唾液到底不干净,姑娘已经感染了……”
简短的话语,众人越听越紧张。皇帝起身道: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李鹤道:“臣遵旨。”
紧接着,他就走到裴绾绾的榻前。他轻蹙眉头,缓缓揭开裴绾绾额前的轻纱。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,细密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,汇聚于下颌,最终滴落在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上,瞬间被无声吞噬。李鹤伸出颤巍巍的手指,轻触她滚烫的额头,又缓缓移至她的腕间,闭目细诊。裴绾绾的呼吸略显急促,每一次吐纳都似在极力与体内肆虐的寒气抗争,那双平日里闪烁着灵动的眼眸此刻紧闭,眼睫轻颤,透露出无尽的虚弱与痛苦。
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谢晏衡看了,顿觉心里疼得狠。他睁开双目,眼里满是隐忍和怒意,当即对皇帝道:“父皇,此事乃我失职之过……儿臣愿照顾裴姑娘,并接受处罚!”
皇帝看了他一眼,道:“怪不得你,是朕调走了守卫。先前,到底是谁跟朕说,猎场需要精兵驱逐狼群?怎么猎场的狼群,反倒跑到行宫来了?”
人群中的贞婕妤终于紧攥着手帕,遥遥看了裴绾绾一眼。她上前一步,道:“回陛下,今个臣妾早起梳洗时,裴姑娘就说今日会有意外发生,便替换了臣妾,自己留在这儿……恐怕,裴姑娘自己察觉了什么,等她醒了再问问,也不迟。”
“哼!”德惠皇贵妃发髻高挽,云鬓间斜插一支镶嵌着翡翠与红宝石的凤钗,随着她轻移莲步,步摇轻晃,发出细碎而悦耳的声响,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交织成曲。腰间束以玉带,其上镶嵌着白玉环佩,走动间,环佩叮咚,更显其高雅不凡。
“贞婕妤刚才自己也说了,是裴绾绾说今日会有变故。照我看来,怕是自己给自己设的苦肉计!”她缓声道,“不过,一介女流,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?若是真的,莫不是夫家怠慢欺凌的缘故?”
沈修白听到这话,瞬间不乐意了:“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?裴绾绾自从今早自己走了之后,臣就再也没见过她,何来我欺负了她去?”
德惠皇贵妃翻了个白眼:“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!而且,太医方才也说了,裴绾绾操劳过度。这不是夫家不作为,还能是什么?”
她说完,就朝向皇帝跪下:“陛下,裴绾绾再怎么说,也是名门忠烈之后,合该给她挑个有权有势有担当的夫婿去,也免得留在定安侯身边受气!”
沈修白白皙的脸瞬间涨的通红:“娘娘,你是在逼我们和离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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