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宝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,无心质问顾云琰为何住最偏僻的院子。
堂堂武阳侯落到这般田地,着实是他自己无能。
不过……
晏宝瑜忽然想到什么似的,转过身来看向靳蓝衣:“方才跟长公主一起吃饭的那个黑衣男子是谁?”
“哪个黑衣男子?”靳蓝衣挑眉,“府里黑衣男子多得是,你说的是哪个?”
“能跟晏九黎坐在一起吃饭的,你觉得是谁?”晏宝瑜怒道,“难道随便一个侍卫奴才,都能跟她坐在一起吃饭?”
靳蓝衣皱眉,见她态度如此无礼,本不想搭理她。
然而观她神情,心头已然猜到了什么。
“哦,你说的是元国师吧?”靳蓝衣笑了笑,带着几分不怀好意,“他刚给皇上治了病,有救驾之功,皇上拜他为齐国国师,不过国师府还没选好,他就暂且住在了长公主府。”
他是元国师?
晏宝瑜心头一喜,原来他就是元国师。
那样一副神仙般的样貌,想来不是寻常之辈。
嫁给他倒也不亏。
不过晏宝瑜随即怀疑地看着他:“他跟晏九黎不是死敌吗?为何要住在长公主府?”
“确实是死敌。”靳蓝衣冷哼,“大概是来示威的吧?谁知道呢。”
丢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,靳蓝衣转身离开,不想再搭理她。
晏宝瑜却因为这句话而打消了心头疑虑。
示威?
确实有可能。
难怪方才晏九黎的表情一直冷冰冰的。
她给皇帝下毒,却被元国师给解了,以后没办法再威胁皇上,可不是对元国师恨之入骨吗?
元国师坐在她旁边吃饭,她都不敢吭声。
晏宝瑜心里顿时就畅快了一些,仿佛已经看到嫁给元国师之后,在晏九黎面前扬眉吐气的一幕。
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,她定要一点一点讨回来。
晏宝瑜转身,往顾云琰的院子里走去。
这座偏僻的院子外空无一人,连个洒扫的丫头都看不到,院子里冷冷清清。
晏宝瑜示意太监宫女都候在外面,她独自推门进去。
一股扑鼻的药味侵袭而来。
晏宝瑜眉头微皱,转头四望,然后就看到了躺在窗前椅子上的顾云琰。
他双目微阖,像是在闭目养神。
“云琰。”晏宝瑜放轻脚步走过去,抿着唇看他,“你最近怎么样?”
顾云琰睁开眼,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,恍惚片刻,才缓缓回神:“六公主,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来看看你。”晏宝瑜走过去,把窗户打开透气,“屋子里要时常通风,不要空气不流通,对你的身体不好。”
顾云琰面色苍白憔悴,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堪,丝毫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晏宝瑜目光落在他旁边的桌子上,一碗汤药喝得见了底,还残留一些药渣子在碗中,一荤一素两个菜都没吃完,米饭还剩下半碗,暂时尚未有人来收拾。
晏宝瑜喊了翠燕进来,把桌上的碗筷都收走,然后坐在他旁边,关心地开口: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“略有好转。”顾云琰神色淡淡。
晏宝瑜垂眸:“我还以为七妹会虐待你。”
“做她的面首不算是虐待,却是羞辱。”顾云琰神色阴郁,“不过我不会认命的,晏九黎早晚都会为她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晏宝瑜点头,“你想不想知道,她这些日子为何这么嚣张跋扈,而皇兄却对她无可奈何?”
顾云琰神色一凝:“你知道原因?”
晏宝瑜嗯了一声: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。原来晏九黎给皇上下了毒,不知她是用什么方法控制这个毒,反正皇兄每次毒发时都生不如死,所以才受制于她。”
顾云琰心头一凛。
原来贤王说的都是真的,他的猜测竟是事实。
如果是这样,是不是再也没人能制得了晏九黎?
“但是皇兄的毒已经解了,晏九黎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。”晏宝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,很快说道,“皇兄吩咐手下秘密找来了擅长解毒的高人,这个人给皇兄解了毒,并且毒术远在晏九黎之上,皇帝封他为国师,只要有他在,晏九黎再也无法兴风作浪。”
顾云琰坐起身,面上浮现几分希望:“皇上的毒真的解了?”
“真的。”晏宝瑜点头,“皇上今天还去太后宫里请安了,否则我怎么能出宫呢?但是有件事……”
她抿着唇,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眼神:“有件事想跟你说,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。”
顾云琰脸色一紧:“什么事?”
“那个国师在皇兄面前开口,说要娶我为妻。”晏宝瑜支支吾吾的说道,“云琰,皇兄方才那意思像是不容我拒绝,我……我想听听你的意思。”
顾云琰一僵,随即轻轻闭眼。
皇上这是有了新的宠臣,要放弃武阳侯府?
他跟晏九黎已是不可能,先帝赐下的婚约不知要僵到什么时候,若再失去晏宝瑜这门婚事,武阳侯将再无一丝希望成为皇亲国戚。
跟两位公主纠缠到现在,一个个岁数都不小了,婚约就此作罢,他以后还能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?
权贵女子大多十六七岁出阁。
若是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,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,谁愿意嫁给一个年龄相差十岁又失了圣宠的武阳侯?
若是低娶……
顾云琰仿佛已经看到武阳侯府逐渐没落的结局。
“圣旨不可违。”他声音沉寂,一瞬间只觉得天意弄人,“就算皇上不再受到晏九黎的威胁,可我这些日子名声尽毁,早已成了全京城的笑话,哪里还配得上你?”
“云琰。”晏宝瑜垂着眸子,用黯然来掩饰自己的心虚,“我年纪不小了,寻常我这个年纪的女子,大多都已经有了两三个孩子,我若继续耽搁下去,只会成为京城笑柄。”
顾云琰声音淡淡:“是我不好,耽误了你这么多年,却始终没能给你一个名分。”
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薄情寡义的惩罚?
他所追求的,没一样能守住。
他所辜负的,理所当然地毁了他的一切。
这是他的惩罚,是他的报应。
他该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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