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云自篱笆门后走出,月色下,她裹着深色的斗篷,也不显得拘谨,从容走到谢翊面前。
她抬手轻轻抚上琴弦,抬眸笑道:“我虽不懂弦音,却也能知雅意,公子今夜惬意得很呐。”
谢翊起身,掸了掸衣袖:“本来了无意趣,不想月下美人造访,我也不愿扫了你的兴致,只得献丑了。”
他一双桃花眼狡黠,凝着卿云:“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?”
卿云轻笑,眸光流转:“我特地来向公子借一物,以解燃眉之急。”
谢翊微微颔首,从身后抽出一把白羽扇,故意在卿云面前扇了扇风,笑容晃眼:“我猜,姑娘是来找我借扇子的,是与不是?”
卿云一笑默认:“那公子肯借与否?”
“借扇自然无妨,但姑娘需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卿云挑眉:“公子请讲。”
谢翊轻笑一声,白羽扇在手中轻轻摇动:“今日姑娘听了我的曲子,他日,姑娘也为我弹奏一曲,如何?”
月光下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卿云笑着应允:“不过,我精通的乃是琵琶,如蒙公子不弃,愿作一曲琵琶语,付与公子听。”
前世随军出征多年,卿云的琵琶也是在军营内学的。
“琵琶好啊,这可是军乐。”
谢翊眼神兴味,将白羽扇交到卿云手中,指尖相触,卿云肌肤上一片热意,谢翊的掌心覆住她的手,指端指引她摸到白羽扇的玉柄上,有一小块凹陷的地方。
他的气息喷在耳畔,很轻很轻:“这里是机关,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。”
谢翊又很快松手,卿云按下心中的异样,默默颔首:“嗯。”
离开时,谢翊在身后唤住她:“你若有难,尽可来找我,我能相助。”
卿云顿住双脚,不免因此话失神,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......
但这是她与邹氏等之间的恩怨,不愿将其他人牵扯过多,卿云终是没有应什么,抬步离开南苑。
有这把白羽扇防身,就足够了。
寿宴之日,丞相府内热闹非凡,宾客络绎不绝。
刚迈进丞相府大门的方氏,就已经扯着儿子张猛交代起来。
“儿啊,待会娘指给你认,你就看清楚丞相府的义女是哪个就行了,别的女子你可别看花眼了。”
方氏两只眼睛不怀好意:“等娘将药下在她酒杯里,她一离席你就跟上去,先将她的身子给破了,到时候不怕丞相府不把人嫁给咱家。”
“若是被人撞见,你只管说是她勾引的你。”
张猛眼下乌青,眼神轻浮地扫着丞相府的侍女,不耐地应道:“娘,说好了,那个什么义女要不是个美人,我可不干。”
方氏啧了他一声:“没出息的东西,你放心吧,那可是个大美人,比你房中的那些货色好看多了。”
张猛淫邪地笑起来:“要真是个大美人儿,那娘你就放心吧,我一定好好待她。”
寿宴上是男女分席,为此方氏才进入庭院,就在张望卿云的所在。
卿云入席后,特意找了偏远一处坐下,沈穗谢宓等皆在沈菁处,沈韫玉也在那里。
沈韫玉近日被卿云无缘故地冷落,她心里正生着气呢,但又忍不住担心那日卿云的事,如今见她好端端坐在那里,也不过来,沈韫玉心里更是憋闷,故意移开眼不去看她。
卿云瞧着沈韫玉使小性儿的模样,也是无奈一笑。
今日之事她不能让沈韫玉涉险,便只能先冷着,等到事情解决之后再去找玉儿解释了。
卿云这般想着,目光穿梭在宴席上,她目光锐利,四处找方氏的身影。
见到方氏正满脸堆笑地与人交谈,眼神还片刻不忘寻找什么,卿云冷冷地看着,心中已有计较。
她故意碰倒了案上的酒盏,弄出动静来吸引了方氏的注意。
方氏一见到卿云,立刻两眼放光。
她忙跑去庭院的门后,把张猛拉出来辨认:“看到没有,东角那个宝髻瑶簪,穿瑞兽连璧纹锦襦裙那个,就是丞相府的义女。”
张猛见到卿云貌美非凡,一时看呆了眼,直到方氏朝着卿云走了过去,他也还痴着:“真是个妙人啊。”
方氏已经溜到卿云案前,满脸堆笑道:“你就是卿云姑娘吧,我可认得你呢。”
她肥胖的手指抬起,就要来摸卿云的手,卿云直接移开,故作不认得问道:“不知夫人是?”
“我家可是京城北都尉府!”方氏一脸与有荣焉,止不住地炫耀:“我夫君此番救驾,可是立了功劳的。”
见卿云冷淡,不应声,方氏又呵呵笑道:“我也知道,姑娘你也是有救驾功劳在。但要我说呀,这女人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,抛头露面那多惹人闲话啊。”
卿云忍不住微微蹙眉,方氏却喋喋不休:“我早听说了,陛下给姑娘的封赏还没下来,要我说,这女人要那些封赏有什么用,还不如趁早嫁人,求着陛下把封赏留给你的夫君。”
“到时候啊,姑娘你的夫家还不得把你当宝贝似的捧着啊!”
原来方氏母子是为了陛下的封赏,才打起了自己的主意。
卿云低眉敛目,从几句话中就将事情都串联起来了。
那边的沈菁虽是主位,离得远些,但方氏的嗓门太大,频频引得她注目。
见方氏缠住卿云,沈菁忍不住皱眉,她虽不喜卿云,但方氏为人粗鄙,儿子也不是个好的,她也不想卿云嫁到这样的人家,更不想丞相府和这样的人家攀上关系。
沈菁转头吩咐刘媪过去:“你将卿云唤过来,我有话对她说。”
方氏那头还在聒噪:“虽然姑娘你现在是丞相府的义女,但你之前也不过就是个侍女,身份委实低了些。”
她眼珠子滴溜一转,直闪精光:“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,找媳妇可不看身份高低,最注重的就是人的品性了,我头一眼见着姑娘你,就喜欢!”
说得可真好听。
卿云心中冷嗤,不想再听方氏唠叨下去,正想着怎么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。
刘媪就在这时过来请她:“卿云姑娘,夫人请你过去叙话。”
卿云得以脱身,方氏在二人过去后,也知道机会来了,从袖中摸出一包淡黄色的药粉。
她环视四周,见无人注意,便迅速将药粉倒入卿云的酒盏中,后又做鬼似地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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