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穗因这话,不禁又回首望了他一眼,哀哀怜怜,那神情之美勾人摄魄。
王恢被这一眼搅得心绪波澜,轻步上前欲语还休,恐惊扰佳人。
沈穗猜到他应该就是汉安侯的嫡子,便朝着他盈盈一拜,娇柔道:“见过世子。”
见佳人认得自己,王恢惊喜非常,欲要搭话,却被赶来迎他的宫女打断。
“世子,大长公主让您赶快入内呢。”
“好。”
王恢朝着那里应了声,再回过头来,只见佳人已经远去,他心道可惜,难得遇上一个合眼的美人。
不经意间,他看见佳人停留之处,竟然落下了一个香囊。
王恢立即上前将香囊收在手中,缓缓将香囊凑近鼻尖,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,引人遐想。
她若是丞相府的人,改日就向伯父讨来,不怕人丢了。
他轻笑,随手将香囊收入怀中,朝着宴席上走去。
“侄儿特来向伯母祝寿。”
王恢朝着沈菁恭敬地行了礼,沈菁含笑点头,眼神欣慰。
随即,他便被大长公主招呼到身旁:“你快过来,我方才正与你大伯母说你呢。”
大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儿子,疼爱非常,此刻拉着王恢的手,眼中满是宠溺。
“恢儿,你看,这是你伯母娘家的侄女。”
大长公主笑着望向沈韫玉,越看越觉得她虽然年纪尚幼,但文静娴雅,也是个美人坯子,就起了些婚嫁的心思。
但王恢此刻的心思早已经跟着沈穗飞走了,只兴致缺缺地看一眼沈韫玉。
美则美矣,却是个木头美人,比不得刚才那位。
沈韫玉心头警觉,顿时以袖掩面,轻轻咳了两声。
大长公主不禁蹙眉问道:“哎呀,这孩子我看着,似乎身子骨弱了些?”
不等沈夫人回话,沈韫玉自然答道:“回禀殿下,小女自幼体弱多病,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病中。”
大长公主听见沈韫玉体弱多病,颇为可惜地叹了声,就收回了眼光。
沈韫玉也缓缓放下衣袖,一双眸子如秋水般沉静,却暗含机锋。
她瞟了眼卿云那边,卿云目露忧色。
哼,还知道关心我呢。
沈韫玉执起茶盏,借着喝茶的空隙撇了撇嘴:今日过后若是再不给我个理由,我可不会轻易原谅你。
宴席将要开始,一侍女端着新换的酒壶呈上来,卿云顺势端起酒盏,做出饮酒的模样。
方氏时刻注意着卿云,见她终于饮下了药的酒,心也跟着落下,随之而来的就是内心止不住的得意。
凭你再怎么假清高,等今日过后,还不是得求着嫁进我们张家。
方氏眼中满是算计,内心估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,再等一炷香。
宴席上人声鼎沸,也掩盖不住方氏心中即将得逞的窃喜,她不时地偷瞄向卿云。
却不知,卿云并未饮下那杯酒,刚才只是为了骗方氏上钩表演的假象。
卿云微微勾唇,不过一会儿,宴上摆上来一道汤品以及菜肴,她用了些汤,估摸着“药效”差不多到发作的时间了。
方氏看时间快到了,卿云却没什么反应,内心不禁生疑。
难道她没喝那杯酒?
正在方氏焦急之时,卿云那边却唤了侍女来,由侍女搀扶着匆匆离席。
她一路被侍女搀扶着,步伐略显踉跄,面色似乎还带了些红晕,沿途的人投来好奇与关切的目光,卿云却只是低垂着眼帘,好似抬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成了!
方氏两眼放光。
沈菁那边也注意到卿云贸然离席,她忍不住蹙眉问:“宴席就要开始了,她这时离开是何缘故?”
刘媪回道:“方才侍女来回,说是卿云姑娘身体不适,就先离席了。”
“身体不适?竟在此时么,那就差人去看看她有无大碍,若真有事就请医官来诊治。”
沈菁心中虽有不悦,但碍于大长公主在场,并未言明。
沈夫人却是看不得卿云的行事,愠怒道:“果然是婢女出身,没有个规矩体统!”
沈韫玉闻言,望向一旁面露愠色的沈夫人,劝解道:“母亲,今日是姑母的寿宴,卿云既已身体不适,您身为长辈应该关怀,岂可因出身而有所偏颇?”
沈夫人见她出言袒护外人,顶撞自己这个母亲,手中的象牙筷重重搁在桌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惊得周围几个夫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。
她一脸怒容:“韫儿,近墨者黑,你现在跟着她学得愈发乖张了,我的行事还需你来质疑吗?!”
沈韫玉与沈夫人的关系本就尴尬,她心里只觉得没意思,便起身向沈菁请罪:“姑母,是我失言,但我想去看看卿云身体有无大碍。”
“你!”沈夫人见小女儿如此冥顽不灵,眉间拧成个“川”字。
本以为被严厉申斥一番,沈韫玉能学乖些,却不想她竟然敢违背母亲的话,还说要去关心卿云那个外人?
沈菁见母女之间剑拔弩张,心中暗叹,可沈韫玉满眼倔强,不见卿云不罢休的架势,她只能先缓和气氛道。
“韫儿,你关心姐妹也是人之常情,你去吧,确定人无碍后,你与穗儿一同回来就好。”
“是。”沈韫玉行礼转身。
“站住,你不许离席,今日是你姑母的寿宴,你不在膝前尽孝,成何体统?”
沈夫人怒气冲冲地站起身,宽大的衣袖随之摆动,一旁侍立的丫鬟吓得一抖。
沈韫玉停顿了一下,却又毫不犹豫地离开宴席。
“你——!”沈夫人被气得不轻,还好有沈菁劝和。
“好了,弟妹,她们姐妹之间的事由得她们吧,你先坐下,不必动怒。”
“姐姐,你看看她,都是前两年把她养在外祖家,全然被娇惯坏了,半点比不上穗儿的温顺贤德!”
“噗嗤”一声轻笑响起。
沈菁与沈夫人循声望过去,竟是大长公主没能忍住,笑出声来。
她又抬着涂满朱红蔻丹的手,笑着找补道:“我见嫂嫂那小侄女儿,性子略有些倔强,倒也好玩儿,要我说,比她那个哭着出去的姐姐强些。”
“抹眼泪”内涵的是谁,众人心知肚明,但尴尬也只能咽回肚子里。
王恢倒是留心几分,问道:“母亲,伯母家不是还有一位妹妹吗?我怎么没见到?”
大长公主指着门口:“你进来前才出去了,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。不过,你现在该回前院去才是,后院都是女眷,你快去吧。”
“是,母亲。”
王恢心道:果然在门前撞见的那女子,就是沈家的姑娘。
他一时心痒痒,正好母亲赶他到前院去,王恢也就即刻起身,离开了女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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