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语激起千层浪。
“冯大山,让一个小丫头给你下跪道歉,是不是太过分了点?”
“就是,楚烟还对我们有恩呢,你怎么敢这么说!”
冯大山分明还跪在泥泞的地面上,平视宋楚烟的目光也算平静,可他仍坚持。
“我冯大山窝囊了两年多,现在给自家婆娘送药,还帮她教训一直不对付的赵幺儿!又凭什么平白无故的受这污蔑,如果我手上没有疹子,你当如何?”
看来这两年,他的确过的足够憋屈。
宋楚烟微微一抬下巴:“看红疹,是为看看你是否碰过毒草,是否有给李姨下毒的可能。既然你坚持没有碰过毒草,没有红疹,那……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,能验证是否下毒,冯叔你可答应?”
更好的法子?
冯大山看着眼前的小丫头,心中不免嗤笑。
刚才,赵幺儿说要等这丫头回来看汤药的时候,他都觉得实在可笑。
现在,自己两只手干干净净的,渔村里没有真正的大夫,汤药也都灌进李芸的肚子里……他就不信这小丫头还能翻出天来!
冯大山一口答应。
“我行得正坐得端,没什么不敢答应的!”
“好!”
宋楚烟点头,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药碗,药碗里的汤药已经不剩下多少,只有零星黑棕色的汤药挂在碗上,她将碗递到冯大山的面前。
“汤药没有了,汤药碗上的残留犹在。只要我加一些水,你敢喝下,那便是我错了,我给你磕头道歉。”
这样也行!?
冯大山诧异一瞬,眉头一拧:“这碗过了你的手,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加东西,想要故意害我?”
说到这里,渔村的人都露出嫌恶的表情——你竟然怀疑一个快六岁的孩子陷害你!?
方汉还想阻拦,宋楚烟却露出两条手臂,白嫩干净。
“我要是碰了毒草,定会长出红疹,当然没法做手脚。而且渔村里的哥哥告诉我,这毒草食用就会死人,如果这碗里的毒药足够多,肯定会上吐下泻,你可敢试试?”
“……”
竟还能这样证明自己的清白!
冯大山瞳仁一缩,眼见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,而这药碗里的残渣只剩下这么点,加上这雨水一刻不停的冲刷下来,兑水之后,应该没那么厉害吧?
就算上吐下泻,只要能忍到回家,便没人知道!
想到这里,冯大山当即答应下来,宋楚烟过去让沈奕川帮忙打水,嘀嘀咕咕说了两句话,沈奕川却摔下棍子往后去:“我不给他打水!我都亲眼看见他害人了,怎么可能有错!”
“诶哥!”
宋楚烟急的跺脚,最后还是徐妩从人群里走出来,拉着她:“我帮你打水。我不信幺儿会说假话,定是你这腌臜之人的错。”
冯大山咬着牙,并不多说。
徐妩打水的动作有些慢,头顶的雨又下得更大了些,宋楚烟紧张的站在井边,众人的目光都在这里。
背后,沈奕川却走向后院,叫上了这户人家的一对中年兄弟,悄默声的消失在雨幕里。
片刻后。
宋楚烟将一碗稀释过的汤药递给冯大山。
冯大山扣着碗边,强忍着对毒草的恐惧,撑起一个笑,恶狠狠地瞪着宋楚烟:“若我喝下无事,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磕头道歉……不仅如此,我婆娘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,可都要算在你们和赵幺儿的头上!”
“可以。”
宋楚烟丝毫不惧。
她最后才从屋子里出来,她稳住李芸性命的事情,只有她自己知晓。
李芸不可能死,她也绝不会输。
冯大山咬牙,竟然将整整一碗稀释后的汤药一饮而尽,最后直接在雨水里砸了碗,瓷片碎了满地,他将最后一口吞咽而下,勾起一抹笑:“怎么样!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,我真的只是想过来给李芸送药!”
“真的没事!这可是见血封喉的毒草呢!”
“楚烟毕竟是我们渔村的恩人,也是你冯大山的恩人,让她跪,实在是不好吧。”渔村的人们都纷纷过来劝他。
冯大山抹了一把嘴巴,笑:“我当然不会跟孩子计较。说来说去,这件事情都是赵幺儿不管我婆娘造成的,不如,就让赵幺儿过来给我磕头道歉吧。”
说着,他竟然拽着旁边的篱笆慢慢站起身,朝着面前的小小泥坑努努嘴。
院子里的大黑二黑突然狂吠起来。
赵幺儿捂着渗血的额头,想到自己这几年一直恨李芸不能挣脱冯大山的桎梏,里里外外跟冯大山夫妻俩吵了上百次的架,今天,可算是让冯大山找到机会报复自己了!
“你、休、想!”
“那就让宋楚烟给我跪吧,我不能平白无故的遭人污蔑。”冯大山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,眼底的癫狂更浓。
就是要这样!
以前,都是赵幺儿过来骂他窝囊废,骂李芸是眼瞎的才对自己不离不弃!
她不是一天天标榜自己行侠仗义吗?那现在就为了渔村的恩人,丢了脸面和膝盖,向他这个窝囊废下跪磕头呀!
赵幺儿当然不舍得宋楚烟受委屈,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喝了药还没事,良久,甩开身边的肖瀚,踉跄着走到雨里,眼底爬满了血丝:“跪就跪,我赵幺儿的膝盖不值钱。”
“该跪的,另有其人!”
人群外传来沈奕川的声音。
众人齐齐看去,就见沈奕川两只手裹着布,里头正包着毒草的根茎,朝着这边走过来,“冯大山,这是在你家里灶台旁边发现的,五株毒草,还都在李姨的药材旁边,全部都用完了!”
渔村兄弟红着眼上前。
“我们带着沈弟弟去的,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“冯大山,你难道要说这五株毒草是用在其他地方了吗?那为什么要和李芸的药一起放到锅里熬煮,我都看见残渣了!”
此言一出,众人哗然。
冯大山正想辩驳,肚子里却骤然绞痛,他夹紧双腿,肚子咕噜噜的直叫,下意识的低吼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那么一点点汤药,还有这么大的毒性,好疼啊!”
宋楚烟瞧见他的不自然动作,了然道。
“谁叫你为了害死李姨,用了整整五株……冯大山,这都是你咎由自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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