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念上班的时候,接到了医院电话。
脸色煞白,她只来得及让安柚子帮自己请假,就飞快赶到了医院。
“妈!”
冲过去,死死抱住蹲在角落里拼命抓挠自己的陆妈妈,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。
看着陆妈妈细瘦胳膊上的伤痕,陆念心疼哽咽:“妈,你冷静点……不要再伤害自己了,妈妈……”
“阿年,阿年你爸爸到底怎么样了?”
死死抓住她的胳膊,指甲陷入到肉里。
陆妈妈满脸癫狂,拽着自己头发又开始撞墙:“都怪我,都怪我!是我把儿子弄丢了,是我没看好儿子……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,我害了老陆,老陆啊,是我害了你……”
“我在呢妈,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?”
眼泪成串掉落,陆念红着眼睛:“爸爸没事的,很快就能出院了。妈妈你不要这样……”
“阿年,我的阿年。对,我的阿年在这儿……”
双眼恍惚,陆妈妈伸手捧住她的脸。
手指颤巍巍地触摸她鼻尖小痣,又哭又笑:“我的阿年在呢,老陆你看看啊,阿年好着呢……”
眼见她终于平静了些,医生朝着护士使了个眼色。
眼疾手快,给陆妈妈打了一针镇定剂。
“阿年!”
陆妈妈着急地抓住陆念的手,渐渐失去身体掌控力,昏睡了过去。
陆念抱着她,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。
陆妈妈太瘦了。
经过这些年的折磨,她形销骨立,骨头似乎要扎破衣服。
轻得吓人。
配合着护士将陆妈妈安置好,陆念红着眼睛走出病房。
“阿年,你的胳膊赶紧处理下吧!”
薛妈妈心疼不已:“哎哟,流了这么多血。”
“我没事。”
白着脸笑笑,陆念拉起袖子:“薛姨,谢谢你,又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陆妈妈在家里突然发作,是薛妈妈听到动静赶过去,叫了救护车。
否则,以陆妈妈的精神状态,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。
“远亲不如近邻,搭把手的事儿。就是苦了你……”
薛妈妈看着陆念脸上的疲惫,怜惜不已。
多好的孩子啊。
虽然是抱养的,比许多亲生孩子都孝顺。
长得好,又老实,从小听话成绩好,长大了还去大公司上班。
如果不是被家里拖累,该是个多好的女婿人选。
摇摇头,薛妈妈忽然道:“对了,阿年,我进门的时候在你家地上看到这个。”
她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照片。
有陆爸爸刚从高脚架上摔下来时候血肉模糊的样子、躺在ICU里时奄奄一息的样子……
哪怕知道他脱离危险,陆念看到依然觉得触目惊心,更何况是精神状态极差的陆妈妈呢?
她缓缓抓紧了照片,有种窒息的压抑感:“薛姨,您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?”
“当时就在你家地上,也没见谁进来……”
薛姨摇摇头,气愤道:“真是缺了德,做这种事情也不怕遭报应。”
这明显是故意刺激。
到底是谁?
谁这么恨不得陆妈妈出事?
想到黑暗中可能有这样一双歹毒的眼睛,随时随地出手毁坏这个家,陆念浑身发冷。
她心里不安,告别了薛妈妈又转身去探望病房里的陆爸爸。
陆爸爸伤了元气,这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。
陆念过去的时候,他正躺在病床上睡觉。
高大的男人瘦了很多,头发隐隐花白,脸上隐约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帅气俊美。
看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弧度,陆念才感觉到几分踏实,轻手轻脚地关上病房门。
眼前一黑,心底暗暗不好,她踉跄着扶住墙壁,软倒在地上。
*
陆念醒过来的时候,面前是一张清俊的脸。
跟她短暂对视,纪青澜直起身:“你醒了。”
“纪医生。”
左右看看,陆念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:“这是……”
“你晕倒在走廊,我刚好碰到。”
纪青澜淡淡:“很可能是低血糖,具体还要再检查一下。你醒了刚好,配合做检查项目。”
“不!我不检查!”
一听这话,陆念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。
起身高声:“我没事的纪医生,我只是没吃饭低血糖。我不需要检查。”
她紧张抓住床单,小鹿眼满含着戒备,一顺不顺地盯着男人,做出防备的姿态。
去掉了大大的黑框眼镜,她素净的小脸藏不住柔和线条,看起来像警惕幼小的小动物。
有点可爱。
纪青澜缓缓别开眼,语气专业:“你体重远低于正常人,脸色也很糟糕,最好能查个血常规和……”
“我不检查!”
陆念声音更大,坚定重复:“我不需要检查,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。”
“清楚什么?”
停下写病历的笔,纪青澜静静地看着她:“我是医生,你该听我的。”
陆念哪儿敢做检查?
她身上藏着那么多秘密,现代仪器轻易就能检测出来。
“安心配合。”
垂眼继续书写,纪青澜嗓音极轻地说:“陆小姐。”
犹如石破天惊。
陆念猛然睁大了眼睛,下意识低头看看胸口,震惊又慌乱:“你,你你你发现……”
“嗯。”
似乎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有趣,纪青澜极轻地勾了下嘴角。
“放心,没有其他人知道。”
他体贴安慰:“我也是刚才做初步检查的时候,发现你没有喉结。”
其实有很多其他征兆。
比如她肌肤过于白皙细腻,线条格外柔软,体重比成年男子轻太多,身形太柔美。
又比如她性格太软,包裹太严实,遮挡太多……
陆念的伪音出神入化,也很难想象这个时代还有人女扮男装,才没往那方面想。
想到资料上陆家状况,纪青澜了然。
温声道:“陆小姐现在可以放心体检了吗?”
他已经知道她性别的秘密,并且体贴配合没有公之于众。
于情于理,陆念都该敞开心扉。
然而——
手指抓得更紧,陆念强忍着愧疚摇头:“纪医生,我真的没事。我不需要检查,等会儿去吃点东西就好了。体检就算了,可以吗?”
眼圈微微泛红,她眼底露出点哀求。
纪青澜捏着笔的修长手指用了点力,笔尖在病历上拖出一条黑色线条。
总是专业冷静的纪医生缓缓皱起眉头,状似苦恼地道:“这位病人,你的要求很令医生难办啊。不管出于医德还是医院规定,我都不能放任你逃避检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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