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宁抓着萧厌衣袖,探头看着疯狂喊叫的蒋嬷嬷,有些迟疑地道:“阿兄,她好像有话想说。”
萧厌垂眸看着地上老妪:“你想叫铖王妃回来?”
“啊啊——”
蒋嬷嬷疯狂用头磕地。
萧厌眉心轻皱,扭头看了眼那边顾鹤莲一眼。
“晦气!”
顾鹤莲满脸不情不愿地将铖王妃带了过来,蒋嬷嬷抬头看着她片刻,张嘴说不出话,只能拼命抬手指了指她,又指了指顾鹤莲,嘴里“啊啊”叫了几声。
荣玥沉默片刻:“你是想说,当年给我下药的人不是顾鹤莲?”
“啊啊啊——”
“是谢天瑜?”
“啊啊——”
蒋嬷嬷拼命点头。
荣玥掐了掐掌心: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蒋嬷嬷神情激动,并没因为她说知道就停下来,反而嘴里继续模糊叫着,像是在说着什么事,可是任谁都看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。
见他们全然不懂,蒋嬷嬷越发激动,喉间拥堵的鲜血几乎要让她窒息,口鼻涌出的血腥也让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,她只想在死前让荣玥知道真相,不想让她在被谢天瑜蒙在鼓里,可是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嘴里的血顺着气管倒涌,那逐渐消散的生机让她脸上开始泛青,蒋嬷嬷用力扭动身子,拼命挥舞着胳膊拍打地面,脸上溢出的血也显得越发狰狞。
吴怀皱眉:“她还想说什么?”
二皇子也是开口:“是跟铖王有关的?”
蒋嬷嬷点点头,又疯狂摇头,“啊啊”的急叫,那副模样让几人都是一头雾水。
棠宁皱眉:“到底是铖王,还是不是?”
“啊啊啊——”
蒋嬷嬷张大了嘴叫着,又是点头又是摇头,脸上血色模糊,脑子里也开始浑浊,她想要写字,手指腕间却被折断,只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血痕。
棠宁他们都是看得一脸迷糊,惟独萧厌,他沉默了瞬,突然开口:“你想说的,是谢寅?”
“啊啊啊——”
蒋嬷嬷猛地瞪大了眼,“砰砰”磕头,待磕完之后望向萧厌时满目激动,她挥舞着胳膊拼命仰着头,嘴里叫的更加厉害。
萧厌看着她这副情绪激动的样子,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曾经浮出的那个念头,他试探着说道:“你是不是想告诉王妃,谢寅身世有异,他并非王妃亲子?”
“啊!”
蒋嬷嬷瞪圆了眼拼命点头,力道大的仿佛要将脑袋都甩了下来,她口鼻朝外溢血,望着铖王妃的方向模糊叫着,似在附和萧厌的话,而随着她花白长发下头颅拼命磕头,荣玥却是满脸惨白,踉跄着险些站立不稳。
吴怀、文信侯和二皇子他们都是满脸震惊。
谢寅竟然不是铖王妃的儿子?!
“谢寅怎会不是王妃的儿子?那他是谁?”二皇子惊愕问。
棠宁也是急道:“那姨母的孩子呢,她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呢?”
可这次蒋嬷嬷却是没再回话。
似是说了最大的隐秘,那提起的一口气散去之后,蒋嬷嬷嘴里的叫声逐渐弱了,脸上的颜色快速灰败下去。
她张大了血肉模糊的嘴,只定定地看着铖王妃,整个人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,那满是浑浊的眼里全都是泪。
“阿嬷,我好紧张呀,你说谢天瑜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,他穷追猛打的让人害怕…”
“阿嬷,他救了我,我好像喜欢上他了。”
“阿嬷,听说嫁人之后很可怕,也不知道王府里到底是什么光景,不过有阿嬷陪着我,我就不怕了……”
玥儿最喜欢阿嬷了……
蒋嬷嬷眼泪混着血滚落在地上,气息逐渐消散时,依旧朝着铖王妃的方向,她怎么就让她的女郎落到了这般地步,她怎么会一步错步步错,让她的女郎经历这些。
若是当年……
当年她没被谢天瑜蛊惑,没有对顾郎君的事隐瞒,女郎是不是早就嫁给了顾郎君幸福和美,她会有爱她的夫君,有孝顺她的孩子,能无忧无虑快乐的活下去。
是她毁了这一切,是她毁了女郎的幸福。
风雨大起来时,雨水被吹得飘进了廊下。
蒋嬷嬷伏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。
缙云上前探了下鼻息,抬头道:“督主,人死了。”
萧厌淡“嗯”了声,对于蒋嬷嬷的死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,无论她有多后悔,无论有再多的惭愧,背叛了就是背叛了,蒋嬷嬷死有余辜。
他侧身挡在宋棠宁身侧,替她避了风雨。
身旁的顾鹤莲却是察觉到原本站在旁边的铖王妃突然倒了下去,连忙伸手一捞。
“荣玥!!”
……
铖王府的动静闹的太大,那大雨之夜烧起来的望星楼更是惊动了不少人,文信侯和京兆府尹领着京巡营铁骑、官差夜闯王府,铖王府老太妃被人害死,铖王私募府兵,暗藏军械,意图谋害铖王妃嫁祸其与萧厌勾结,灭口于府中,桩桩件件都引人哗然。
秦娘子匆匆从宫中出来,见到的就是脸色惨白血流不止的铖王妃。
“这个孩子,保不住了。”
顾鹤莲背上中了箭伤,缠着白布疼得呲牙:“保什么保,保荣玥!”
秦娘子没好气:“现在知道叫我保了,你们当我三头六臂还是以为我是大罗神仙?我早就说了王妃身子不好,胎儿更是不稳,绝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,你们还让她回铖王府,简直就是胡闹……”
“不让姨母撞的头破血流,她是不会回头的。”
开口的是棠宁。
秦娘子有些诧异地看向冷静异常的小姑娘,见她脸上虽然白得厉害,眼里也有担忧,却全然不像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惊恐无措的小女娘,反而成了主持大局的人。
明明眉眼依旧稚嫩,可她好像短短时日就成长了起来,身上甚至隐隐有些萧厌的影子。
棠宁低声道:“烦请秦姊姊尽力救治姨母。”
秦娘子满肚子的气消散了大半,知道铖王妃执意想要回王府,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:“放心吧,孩子虽然保不住,可是王妃人不会有事的,绫音提前给她用了保命的东西,只是这次落胎之后怕是要元气大伤。”
宫里太皇太后那里离不得人,她也是趁着太皇太后好不容易睡着才出来,不能逗留太久。
秦娘子安抚拍了拍宋棠宁的手,才朝着被扶叶救下的孙太医说道:“你跟我进来,我教你施针,待会儿我还要进宫,你来照看铖王妃。”
孙太医这一夜惊心动魄,还险些没了命,先前被铖王府的人抓去灭口被人所救,身上还是落了伤。
他无缘无故被搅合进了铖王府的破事里,险些丧命,如今只想要回太医署,回自己的窝里待着。
“老夫身上有伤,怕是……”
孙太医刚想说怕是不便留诊,就对上那位宜阳县主满是平静的眼,明明什么话都没说,可那漆黑眼眸瞧着人时却是压迫性十足。
孙太医话音一转:“怕是还得秦娘子费神教我。”
他识趣起身,满脸青肿地提着药箱跟在秦娘子身后进去,心里默默告诉自己,太医署不少人都觊觎秦娘子医术,早就想要得她提点,他这也算是走了捷径了,说不得还能学一两套独家针法。
他是为了精进医术,才不是因为他害怕,那宜阳县主不过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娘,他怕她做什么……
呜——
孙太医抱紧了自己的药箱,耷拉着肩膀欲哭无泪。
那宜阳县主怎么瞧着跟萧督主附身似的,那眼神渗人的慌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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