譬如,除了黑衣侍者,这里的东西都是出不去的。
不信试试,她说要给姐姐写家书,萧延年也果真允准了。
她只写了寥寥数语试水,果然陆商等人便用尽了法子查验。
火烤,水煮,还要浸透药水,最后还得在日光下翻来覆去地比照。
但若那上头写出一个关于“王父”“大人”“谢玄”的字,都立刻会被打回来,搞不好还要被萧延年罚上一顿。
如今虽在田庄,虽搞个棺材过来不容易,但跪香却是最简单的。
啊呸,谁说搞个棺材不容易,出门过了那数里的稻田,不就是黑森森一大片的树么,砍上几棵劈了钉吧钉吧不就能打出一口好棺材吗?
简直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
也简直是手到擒来,轻车熟道。
罢了罢了,别提写信了。
萧延年自己也爱折腾,不下雨时,他就喜欢上山。
他前二十多年都住在宫中,不是兄弟阋墙,同室操戈,就是与朝臣们勾心斗角,插圈弄套。
后来魏人来了,又开始成日地打仗。一打就是好几年,最后连宗庙社稷都没能守住,鲜少有这般闲逸的时候。
他既有伤,自然要人侍奉。
譬如,“去外头走走,还不来扶。”
又譬如,“谁许你松手,没眼色。”
再譬如,“突然想喝这山菇汤,你做。”
有时候也是十分嫌弃的,譬如,“我不喜欢上杆子的,但你未免也太不上道了。”
阿磐为彻底打消那人疑虑,无不是屁颠屁颠地侍奉,不气也不恼的,一连串儿地应,“哎哎哎”,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有一回上山,遇见一只小乌鹊躺在草里吱吱喳喳地叫,阿磐灵光一闪,忽然就有了主意。
那人问,“什么东西?”
阿磐笑,“是一只小乌鹊,腿受伤了。”
取出帕子来跪坐地上,小心将乌鹊的腿儿包扎起来,“我要带回去养,不然,它会被野兽吃掉的。”
抬头时见萧延年正眉眼舒展地望她,虽不说什么话,却能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出来那些不一样的情愫。
如今她与萧延年的关系大为改观,她说起话来连声“主人”也没有了,开口就问,“行还是不行?”
那人十分好脾气,她要求的事儿就没有一样是不依的,“你想养,那便养。”
跟在后头的陆商与范存孝又开始凑在一处低低嘀咕起来了,说什么,“主人贪恋美色,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志向了。”
另一人便道,“美人计没用到王父身上,倒用在主人自己身上了。”
陆商便咬牙切齿的,“主人怎么就那么稀罕?她到底有什么好的?真是......”
陆商何时不想抓她的小辫子,阿磐偏偏就不让她得逞。
知道陆商在后头跟着,她便有意无意地靠着萧延年,与萧延年做出些十分亲昵的举动。
萧延年美了,却益发要把陆商气得跳脚。
不都说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吗?
阿磐才不与陆商来硬的。
陆商虽是女子,却跟个粗人没什么两样。
兵法中讲了,知己知彼,方能百战不殆。
阿磐就来软刀子,一刀刀地去扎陆商的心。
动粗不能把陆商打得头破血流,这软刀子啊,却能把陆商扎得千疮百孔,夜不能寐。
媚术谁不会,只是阿磐从来不屑去用罢了。
果真要用,云姜就能敌得过她?
切。
阿磐有心离间,要把陆商从萧延年身边支开。
有陆商这个杀人机器,她逃出生天极难,以后陆商也必定要为虎作伥,帮着萧延年一次次地去祸害谢玄。
陆商不是没有软肋,她有啊,她的软肋实在是太明显了。
她唯一的一根软肋就是萧延年。
山里什么好东西没有,这山上就有仙灵脾。
仙灵脾,又叫淫羊藿。
相传古时一个放羊的发现羊吃了此草,体力奇好,还能发蜻,由此得名。
阿磐趁人不备,便把仙灵脾泡在酒中。
她先前酿的那些酒啊,一坛坛的就放在门外廊下,可没有白费的工夫。
阿磐整治陆商,是在一个皓月当空的夏夜。
萧延年换完了药,赖在她榻上不肯走,非要搂着她睡觉不可。
阿磐娇嗔道,“主人不走,陆师姐会不高兴的。”
那人便笑,“管她做甚。”
廊下守夜的陆商闻言果然有了点儿动静,腰间的大刀都要碰上门框了。
阿磐便故意说些刺激陆商的话,“可陆师姐倾心爱慕主人,千机门谁不知道呢?这是好事呀,主人何不收了陆师姐。”
那人也不困了,眼里冒起了两簇火焰来,“寡人倒要收了你。”
阿磐娇滴滴道,“难道主人不喜欢陆师姐?”
那人嫌她不闭嘴,再不与她废话,掰住她的脸,捏住她的嘴巴就亲了下来。
听见外头的人重重丢下了大刀,开始给自己灌酒了。
嘻嘻。
阿磐“唔”的一声,推开萧延年,又补了一句,“陆师姐还在外头看着呢!”
那人威胁道,“再啰嗦一句,寡人现在就要了你!”
你听听,外头的气息似与寻常不太一样了。
这仙灵脾在酒中泡了数日,十足十的量,十分厉害。
陆商不知,正逢满腹惆怅无处排解,故而想要一醉解千愁,连哭带灌,饮了一整坛。
她还听见范存孝低声劝阻,“师妹不要再喝了,可不要再伤了身子。”
陆商正愁无处发泄,重重地把范存孝推倒了,压低了声音,咬牙切齿地低叫,“滚开!滚得远远的!”
因而约莫着火候差不多啦。
阿磐寻了个由头,轻声软语地与萧延年说话,“我要去汤沐,去去就来,主人等我。”
榻上那人自然美了,这就笑了一声,“快来。”
阿磐乖乖应了,出了门果然见陆商靠在廊下喘着,领口因了发热扯下去一大块,月色下见那一张脸都要被烧红了。
阿磐冲她一笑,不说什么,佯作要往后院去取水。
陆商果然受不了了,阿磐一走,她便果真跌跌撞撞地闪身进屋。
陆商是教官,在女闾见多识广,虽然不曾实践过,但没吃过猪肉,总见过猪跑。
因此那些要领啊,全都门儿清。
她上了萧延年的榻,“主人......我好难受......这身子里面好像爬满了虫子......主人.......主人......要了阿商.......主人......”
阿磐在窗边偷偷去瞧,见陆商正跪伏萧延年身旁,快要把自己扒干净了。
素日总穿的黑袍一去,竟也显出了还算曼妙的身段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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