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,她竟当真解起了衣襟。
身后那些女子,见此情形,不由悲从中来,挣开那些不怀好意揩油的手,数十人挤在一起,小声地啜泣起来。
妇人的手没有停,外衣,里衣……
随着里衣的衣领慢慢滑开,她身上一条葱绿色绣桃花的肚兜若隐若现。
众山匪眼冒精光,一错不错地盯着她。
沈南葵这边的人却纷纷面露不忍,都掉开头去。
耿家院子里响起一声悲哭,“丽娘啊,丽娘!我没本事,救不了你……”
耿进不为所动,回身道:“怎么就只有她一个人脱?”
山匪闻言,再度冲着那群女人露出刀刃。
女子们紧咬着牙关,一脸屈辱,却不得不照做。
沈南葵握掌成拳,正要妥协,忽见耿大娘从院里冲了出去,她下了台阶,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儿啊,你要看女人脱衣裳,你要逼得她们活不成,好,好啊,娘也是女人,娘也当着大家的面,把衣裳脱了叫所有人看!”
她脸上滑下两行浊泪。
整个人犹如遭受巨大的打击一般,面色灰败,双眼无神,只手上还在迅速解着衣襟。
“娘!”
耿进呆了一霎,才忙双膝跪地,“娘,不要!”
他伸出手,似乎是要阻止耿大娘的行为,可隔着远远的距离,他却丝毫无能为力,只能不住地磕头,“娘,您别这样,儿子这也是无奈之举,我都是为了救您出去!”
“我好好的,用你来救?”
“你既然让桃源镇的女人脱衣裳,娘也是桃源镇的人,娘也脱。”
耿进头上急得冒汗,忙挥手喝止身后的人,“住手,都给我住手!”
女子们如蒙大赦,忙拢起衣裳,聚在一起无助地哀哭。
耿进略笑了笑,“娘,你看,她们都好好儿的,您就别再为难儿子了,快起来行吗?”
耿大娘停了手,慢慢把衣襟系好,却没有起身,而是面对着那群女人,忽然朝自己脸上扇起了巴掌。
“是我不对,是我对不住大家,是我没教好儿子,早知有今日,当初我生下他时,就该一把将他掐死……”
“娘!”
耿进心如刀锉,悲叫了一声。
沈南葵见女子们得救,心里松了一口气,忙让荷华把耿大娘搀了起来。
此刻天色已黑,是该先解救人质了。
否则,一会儿援兵赶到,若人质还在他们手中,反而受到挟制。
沈南葵道:“耿进,再僵持下去,于你我都无益,我答应你,咱们各退一步,你先放了人质,退出镇子外,发誓不再进来,我立即放人。”
耿进也不想再拖下去,没有犹豫就答应了。
“好,记住你的话,若你没有放人,我们随时还能杀进来。”
他吩咐属下将抓来的妇孺们放了。
那些妇孺得了自由,忙朝耿家院门跑去,沈南葵让开地方,在一旁迎接众人,一面还安抚说:“别怕,都没事了,先进去歇歇。”
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进入院子,她与门内的张琼思对视一眼,各自都松了一口气。
耿进正要带人撤离,街角忽有一骑冲来,大声叫道:“不好了!官兵来了!”
耿进猛地扭头看向沈南葵,“是你报的官?”
沈南葵未置可否。
耿进瞬间明白过来,面色刹那间难看至极,“你竟然耍我?”
他咬牙问道:“看清没有,来了多少人,还有多远?”
报信的人道:“不下百人,恐怕不到半刻钟就进镇子了,三当家,咱们还是快逃吧……”
耿进面色变了变,却瞬间做出决定,指着耿家院子道:“近百官兵,若是两路包抄进入桃源镇,我们与其对上,根本毫无胜算,进院子,抓人!”
他此刻无比后悔,刚才居然被沈南葵哄着,交出了那些人质。
若有那些妇孺在手,就算是官府来再多的人,他也不怕。
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沈南葵。
这女人只怕一早就算计好了,先用美人计诱得大哥上当,被他们拿下了先手,又故意跟他对峙这么久,就是算好了时间,拖到此刻才妥协,哄得他把人质拱手交出。
山匪们围了过来,沈南葵忙拉着荷华退到院里,廉奇和郑氏兄弟以及张家的护院紧紧守在门前。
沈南葵面色凝重,“廉奇,郑岳郑辉,还有张家的诸位,你们小心!”
郑岳应道:“夫人放心,有我们在,绝不叫这些人破门一步!”
说罢,他和郑辉一同将耿家大门拉上了。
门关上的瞬间,只听得外面立时响起了一阵阵兵刃相接的撞击,山匪的厮杀声尽在耳边,浩大的声势把外面所有声音都淹没了。
众人都揪着心,暗暗祈祷着,官兵能够快些到来。
时间渐渐过去,外面的厮杀声却一直没弱,忽然,耿家院门像是被什么撞到,发出巨大的一道声响,众人全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沈南葵就站在门边,她不知外面情况如何,但却清楚,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山匪进了这道门里,否则,这里将会变成一个炼狱。
她没有退后,面色冷肃地说道:“大家别怕,我们只用挨到官兵到来,就都会没事了,现在,大家听我指挥,男人们去搬桌子柜子,女人们去拿凳子椅子,咱们要堵住这道门。”
有她开口,茫然无依的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,纷纷都行动起来。
不多时,院门便被桌椅板凳牢牢抵住,门外再响起撞击和劈砍大门的声音,众人心里也没那么怕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兴许只是短短半刻钟,但在众人心中,却仿佛过了一天那么长。
外面传来马儿的嘶鸣,紧接着刷刷刷一阵声响,仿佛什么利器飞来,门外响起一片惨叫声。
“官兵来了,大家快跑!”
听到这个声音,耿家院里的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。
太好了,官兵来了!
他们得救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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