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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章:旧年事


“你这样下去不行。”那人厉声道:“马上便要会试了,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!书也没读、文章也写的一塌糊涂,这样你怎能高中?”

“抱歉!”蒋书亦面色蜡黄、眼周浮肿,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了,一闭上眼便是阿耶失望的眼神和旁人嘲笑的样子。

“某要的不是你的道歉!”那人道:“某已经在吏部打了招呼,你若是连会试都不中,岂不是落了某的面子?”

“学生……惭愧。”蒋书亦低下头,咬紧嘴角。

“哼!你这么没用,看来得想旁的法子了。”那人不屑道:“这样,某回头叫人送一卷书卷来,你给某往死里去学,去看!”

“什么书卷?”蒋书亦本能地问道。

“能助你高中的书卷!”那人冷声道:“你若是不想名声俱损,便按某的话去做。”

此时的蒋书亦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,他只当是那人从旁处弄来的猜题书卷,并未多疑,按照那人的要求细细研学,勉强挺到会试那日。

当他坐在考场上、看见考卷和那人送来的书卷几乎一模一样时,他傻眼了,他想到那人曾说的“法子”,原来指的是这样的法子!

徇私舞弊,这可是杀头大罪!

他该怎么办?他应当说出来的,他不能走上这条不归之路。

但不知为何,他坐下像是生了根一样,他站不起来,也说不出话,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嚷着,“这没什么,是你该得了,你若是说出去,定会被当做同伙抓起来,你可能再也不能科举了,所有人都会以你为耻。”

“既然你能拿到考卷,兴许旁人也能,尤其是那个游璟,谁知晓他的阁老外祖会不会也私下帮了他!”

“坐下来,就当什么都不知道,好好考试,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!”

蒋书亦屈服了,他颤抖着拿起笔,在考卷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半个月后,会试放榜,他高居榜首,所有的贺喜和赞扬山呼海啸般向他涌来,而他则深深沉迷其中。

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人,只是那人看他的眼色变的更冷。

没关系,他想,反正名次已经定下了,会试头名,前三甲定会有他的名讳,等他当上了朝臣,他可以用一生去报答他的栽培之恩。

然而,殿试那日,他听见陛下将游璟点为探花,而他则如同其他学子一样,泯灭于众人。

这不公平!他是会试第一,他怎么可能会连个前三甲都没有?游璟哪里如他?他凭什么可以做探花郎,那本应该是属于他的!

蒋书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紫薇宫走出来的,满洛阳都在称赞着探花郎的俊美无双,少年天才,每一句话都在他心口染上一层阴霾。

正在这时,他又看见了那个人,他追了上去,大声质问道:“你不是说你是皇亲国戚吗?你不是说你能帮我吗?为何我会落榜?”

那人摇着扇子,眼中露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、残忍的笑意,“某知晓你愚蠢,竟不知你能蠢成这样?你可知某是何人?某乃当朝女帝的亲侄子,堂堂承王,你也不想想,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学子,值得本王亲自拉拢你吗?”

“承王!”蒋书亦瞪大眼睛,“你!”

“本王是在利用你,本以为你会将那考卷与你的好友分享,却不想你竟然独自眛了去,害得本王失去了扳倒游阁老的机会。”承王道:“不过没关系,听说你那好友与他的祖父大吵一架,想要请陛下重新指定科举名次,啧啧!他这是在为你委屈呢。”

“不!我不相信!”蒋书亦大喊道:“都是你,是你让我做的,我是无辜的。”

“你有什么证据吗?”承王不以为意,讥笑道:“还是说,你想去陛下面前告发本王,说你为了高中,从本王手里骗去了考卷?让本王想想,科举舞弊可是重罪,你这辈子都完了,还会被天下人耻笑。”

蒋书亦一个踉跄,倒退几步。

“看在你有那么几分利用价值的份上,本王今日便大发慈悲,放你一马。”承王整了整衣衫道:“这样,若是本王能将游阁老逐出凤阁,本王兴许能施舍给你一个小官,当然,你若是不识抬举,在外面胡说八道,本王也有的是法子叫你永远闭嘴!”

说罢,他衣袖一甩,转身离去。

徒留下蒋书亦愣在原地。

再后来,蒋书亦无颜面对游璟,他选择了逃避,他选择了不告而别,离开了洛阳。

在他走后,满洛阳都在说游璟名不副实,因为他那阁老祖父才被陛下点为探花郎,后来,游璟大闹进士宴,口出狂言,扬言科举不公。

陛下大怒,本欲重罚,但游阁苦苦求情,愿辞官谢罪,后来陛下对外褫夺了他的探花之名,不许其在洛阳为官。

游璟于离开洛阳之日发誓,此事一日不明,他永不踏入洛阳半步。

游璟说完后,众人都陷入了长长的深思中。

陆槐深吸一口气,道:“也就是说,当年是承王设局,他想对付游阁老,便从你这边下手?”

“应该是的。”游璟点了点头,颓然道:“当年祖父确实因为替我求情才致仕的,其他的事,前后也对的上。”

“难怪会考之前,书亦兄的脸色会那么差?我只以为他是因为熬夜苦读的缘故,不曾想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心事。”陈子期喃喃道:“都怪我,他平日想法子开导我,到头来却是自己陷的最深。”

“不,都是我的错。”游璟道:“若是当年我不曾隐瞒,兴许就不会有这么的事了,是我太冲动,到最后连累了书亦兄不说,还连累了祖父。”

这么多年,他一直不曾对那件事释怀,可到头来才发现,是因为他当初的决定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。

“你不必自责,我想即便是没有你,承王也会想其他法子对付游国公。”陆槐道:“我记得承王大约是在五年期进入凤阁的,游国公那时的年纪也不小了,正是致仕的时候,他应当选好了接任人,只是被承王算计了。”

“可恶!”游璟愤恨道:“他有什么大可以冲我来,何必连累他人?”

“这便是人性。”陆槐淡淡道:“蒋书亦受不住诱惑,选择了舞弊,之后又愧对于你,遗憾离开,而你则涉事未深,看重情谊,这才着了他们的道儿,他们对付不了游国老,只能选择利用你,说到底,还是权利斗争得结果。”

他们这些凡夫俗子,不过是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,谁会在乎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,谁又会在乎他是否得到公正?

“如今想来,那些流言是一夜之间流传出来的,定是承王在背后散播的。”游璟想到当年自己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,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承王算账。

“别冲动,我们不是他的对手。”陆槐理智道:“除非有一天你当真做了驸马,兴许陛下能看在临欢的面子上给你一个翻案的机会。”

庄青如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“那恐怕是没指望了,咱们这次算是又得罪了承王,他回洛阳不给我们穿小鞋就算好的了。”

“是啊,还有这件事。”陆槐配合道:“我们也就罢了,可你却躲不过,总归丑女婿是要见丈母娘的!”

说完,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,陈子期也跟着闷声笑了笑。

笑声虽小,却冲淡了连续多日的阴霾。

游璟无奈,“这件事莫要和临欢说,她夹在承王和陛下之间已经够难做的了。”

虽然临欢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,可是承王名声在外,他本就是和那丘将军之流乃是一丘之貉,向来睚眦必报,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。

“罢了,此事到此为止。”陆槐拍案道:“咱们过段时间便要去洛阳了,到时候定会与承王对上,这些事暂时不提。”

“嗯,”众人点了点头。

其实他们心里明白,当年的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,承王不会承认他做局陷害游国公,而他们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,那些信即便呈上去,陛下也不会相信。

于是等临欢来到定山村的时候,事情都已经结束了,她也只能一头雾水地在定山村呆上半天,然后被游璟给赶了回去。

他们约定上元节的时候在比阳相聚。

……

这一年的新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,因为瘟疫的关系,百姓们没有心情庆祝新年,但上元节来之前,张公特意发布了告示,许百姓热闹一番。

一则为瘟疫中死去的百姓祈福,二则也想着借此节日鼓励一下受苦受难的百姓。

自古以来,上元节总是灯火璀璨,热热闹闹的,尤其是各州治县,必然是一个无眠之夜。

花灯游街、猜谜斗灯、唱戏傩舞等各式各样的表演动层出不穷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、鼓乐喧天。

“火树银花合,星桥铁索开。”

足以说明其盛况。

不过今年的比阳县却有些不同,因为担心瘟疫会再次蔓延,张公下令百姓不许出门,只在家门口庆祝。

虽说不能出门游玩,不过该有的安排都有,比如说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花灯挂在门外,有头脑的商户则在自家店铺门口的树上挂满花灯和谜题,路过之人猜中了便可带走其中一盏。

张公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,叫他们分为数十个队伍,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,一路吹拉弹唱,把城里各个巷子和人家都光顾一遍,也算是热闹一把。

至于各个村子,若是愿意,亦可自行组织,若是不愿,那也不勉强,官府派人送些吃喝之物,聊表心意便是。

于是等正月十五这天,百姓们用完晚食之后,纷纷走出家门等着,盼望着戏班子能早些从自家门口路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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