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母到底还是被周瑾裳气到了。
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热,之后更是一病不起。
公爹气得骂了周瑾裳好几日,甚至扬言以后见一次骂一次。
冬至过后,下起了雪。
初雪洋洋洒洒地落下,江南的禾城覆上了一层白色。
婆母生病后,周府的一切事宜都交到了我的手里。
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。
眨眼就到了年关,我变得更加忙碌了。
不仅要购置各类年货,还得吩咐下人给平日里来往的各家府邸送年礼。
除了这些外,各庄子里的管事带着银钱和特产登门汇报一年的收获,周家各店铺掌柜也拿着账本来找我核对账目。
这段日子,我忙得脚不沾地,连喝水的时间都快没了。
几位姨娘来如意院看我时,我还在和各掌柜核对账目。
李姨娘见我这般繁忙,犹豫了半天,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要不要帮忙。
李姨娘出生书香世家,除了琴棋书画外,学习掌家也是必备的才能。
看管账目对她而言并不是难事。
我毫不犹豫地将账本递给她,笑得格外开心道:“那就辛苦李姨娘了。”
有人帮忙,我求之不得!
见我如此爽快就答应,李姨娘倒是愣了下,随即双手接过账本,道:“能为少夫人分忧是妾身的荣幸。”
其他几位姨娘不识字,想帮忙也有心无力,不过,她们也是有心之人。
接下去的几日里,李姨娘每日都回来帮我核算账目,王姨娘和辛姨娘做了美味的糕点送过来给我们当下午茶,周姨娘则调了安神的香料放进香炉,为我们祛除疲劳。
有各位姨娘的从旁帮助,我突然觉得看账本也不那么累了。
来府里核账的掌柜们瞧着我与几位姨娘相处得如此好,纷纷露出惊讶之色。
其他府上的主母都恨不能弄死小妾,我这儿倒好,直接跟姨娘们处成了姐妹!
年二十八,各庄子上的事全部处理完毕,一些铺子的账目也都理清楚了。
将桌上的最后一本账本核对完,我伸了个懒腰道:“可算是结束了!”
周家有几十家铺子,这大头已经完成,剩下几家就算再递账本过来,也会轻松些。
这时,王姨娘和辛姨娘正好端着糕点进来。
听我这样讲,王姨娘开心道:“少夫人,这么多账本终于看完啦?”
辛姨娘将刚做好的芙蓉酥放在我面前,一脸感叹道:“这主母的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啊!那么厚的一叠账本,要换做我,怕是看一年都看不明白!”
“别说看不明白了,那数字细细密密跟蚂蚁似的,我看几眼都觉得眼花。”王姨娘说着,朝我竖起大拇指,“少夫人,你可真是太厉害了,这么几天就处理好了庄子和铺子的事。”
“还得多亏李姨娘的帮忙。”我看向李姨娘,满脸称赞道,“李姨娘算账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。”
我被爹娘丢在乡下自生自灭,前世沈墨青成了状元,我怕自己当不好他的夫人,就厚着脸皮向京城的夫人们学习掌家的本事。
因半路出家,我看账、算账等方面还是较为生疏的。
可李姨娘帮我打理账目时,不仅上手极快,甚至账面上的一些问题,她一看便知症结出在哪里。
如此厉害的手段,想来自小就学了如何掌家。
我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,知道只有达官显贵才会让家里的姑娘们自幼就学掌家的本事,因为他们的姑娘将会嫁去勋贵世家,姑娘不会掌家,如何打理夫家偌大家业。
我忍不住看向李姨娘。
这般气质绝尘的女子,若家中未遭难,周砚根本高攀不起。
李姨娘察觉我的眼神,转头朝我微微一笑,“少夫人过奖了。”
这般好的姑娘沦落成姨娘,还被拘在这一隅方寸的地方,我内心替她不值,更多的是感慨命运对李姨娘的残忍。
我听着李姨娘的话,转了话题,朝几位姨娘道:“你们应该许久未出府了吧?”
姨娘在府里的地位虽比下人们高一些,可也是没有任何自由的,更别说能出府玩耍了。
“以前少爷高兴了,还会带我出府玩一玩。后来孙姨娘进府,少爷就只带她一人出去玩了。”王姨娘说起孙琴,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气愤。
“算起来,都快有一年了吧。”周姨娘有些难过道。
“我比你们早进府,已经一年多没出府了。”辛姨娘语气闷闷道。
李姨娘垂下眼眸,神色有些孤寂。
“既然大家都好久没出府了,那今日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可好?”
“真的吗?”
我这话一出,几位姨娘瞬间高兴坏了。
“少夫人,您真的要带我们出府吗?”
“少夫人,您不骗我们吧?”
姨娘们高兴的同时,又担心我是在开玩笑。
“真的!”我重重地点了下头,“我现在就让人备马车,待会儿咱们就出去。”
“耶!可以出府咯!”周姨娘兴奋地叫了起来。
“少夫人,您真是太好了!”辛姨娘感激道。
“何止是太好,少夫人那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主母了。”王姨娘笑道。
李姨娘闻言,也点了点头,“嗯,最好的主母!”
我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,忙道:“好了好了,你们回去准备一下,我在府门口等你们。”
“哎,好好好好。”
几人与我道了别,往自己的别院去。
我则去水榭苑同婆母知会一声。
婆母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,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,也能下地走路了。
她听我说要带几位姨娘出府玩耍,倒也没说什么不许的话,只叮嘱我们多带些家丁。
现在年关将近,街上不仅人多了起来,就连偷窃之事也增加了。
几个女子去街上玩耍,势必要当心些。
“母亲放心,我们一定会小心的。”
除了水榭苑,我领着绿柳直奔大门口。
才刚跨出大门口,有人就将我唤住了。
“少夫人,在下姓许,是锦绣布庄的掌柜,今日特地拿了账本过来给您轧账!”
我有些叹气。
这可真是有些凑巧了!
“许掌柜,今日我还有别的事,你将账本留下,待我看过后,若有什么问题再来寻你。”我边说,边将他手里的账本接了过来。
因着几位姨娘还未到,我便随手翻阅了几页。
凑巧看到最后几页,我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。
“怎么十二月的盈利如此少?”
十二月已靠近年关,不管是买布匹还是做新衣的人都会变多,可布庄的利润还不如从前来得多。
许掌柜连忙解释道:“回少夫人的话,十二月尾的时候,大小姐的朋友来了布庄,他不仅拿走了许多布匹,还定制了十几套料子极好的成衣。因都没有付钱,所以,盈利就少了。”
我满脸疑惑之色,“大小姐的朋友?”
我与周瑾裳接触下来,可没听她说有什么朋友。
就算是朋友,如今周瑾裳跟周家断绝了关系,她自己进周家铺子买东西都得掏钱,更别说她的朋友了。
“许掌柜,你知道她朋友的名字叫什么吗?”我问道。
若知道那朋友的身份,便让她把钱补齐了。
“好像姓陆,大小姐一直叫他陆郎。”许掌柜回答道。
我:“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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